刚一放手,宋韫就翻身起来,对着他又抓又打。
一想到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骗她,她简直恨不得打死他。
他站着不动,任她发泄怒气。
宋韫捶他的肩,打他的胸,他始终岿然不动。
天呐,她真蠢。
她赤手空拳,如何伤得了身高体健的他?
她抓起绣褥间的银香球,桃桃的布老虎,拨浪鼓,堆纱桃枝,泥偶娃娃,抓到什么便掷出去什么。
宋弃的脸颊被香球划破了皮,额头被泥偶娃娃砸了个包,他脸偏都没偏一下,只执着地望着她。
她的衣襟在动作间敞开了,露出里面暧昧的指印红痕,她却浑然不觉。
她脸上带着惊恐和愤恨,眼瞳里藏着茫然和悲痛。
宋弃本还不知所措的心忽然明朗了。
婚后这一年的时光,对他来说,尽是甜蜜。
即便现在立时死了,他也没有任何遗憾。
可对她,这一年,只怕是苦多过甜吧?
“你哑巴了?”他颊边破皮的地方沁出血丝,宋韫看见,放下手中枕头,泪水涌出眼眶,“我打你,你往日的那些油腔滑调去哪儿了?”
“昭阳……”宋弃喉头发紧,涩声道。
“不是这个声音!”宋韫揪住他的衣襟,还是不肯相信,“萧无厌不是这个声音!”
她看着他的脸,桀骜英俊,眉眼张扬,除了眼瞳颜色,哪有半点德王的影子?
德王面貌昳丽,苍白瘦削,沉默寡言,文不成武不就,哪会带兵打仗?
德王连把普通佩剑都举不起来。
萧无厌的那把弓,足有两石重,他身边那个神力的傻大个拉起来都费劲。
他拉起来,三箭齐发,跟玩一样。
这样的他怎么会是他呢?
宋弃替她拢了拢衣襟,想这或许是天意,他这样的身份,注定和她做不了一世夫妻。
“我一直都知道你不聪明。”长痛总好过短痛,他退了一步,手握成拳背在身后,恢复本音,淡淡道,“但不成想,你竟愚笨至此。同床共枕那么久,你居然都没发现我这张脸是假的。”
“你骗人。”宋韫往后跌坐在自己腿上,脸上颜色褪尽。
宋弃微微背过身,解开那条好似永远不曾取下过的玄色抹额。
他转回脸。
雪色无瑕的皮肤,冷峻漠然的神情,浅淡的眸色中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光。
宋韫吓得怔住。
在他指尖上挑着的抹额带子下方,那些曾让她觉得伤眼的繁复刺青印在一块肤色薄皮上。
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