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韶看似是看着头顶的床幔,但瞳孔之中却没有焦距。阿史那诺虽没去看他的脸色,但从掌中微微发抖,和冒着冷汗的手心,便能判断出此时萧韶正在面临内心的恐惧。
阿史那诺以前曾听自己的母亲说过,她说妇人产子,往往是九死一生。以萧凰当时的身体状况,在本就担忧、焦急的情绪之下,咋听见这个消息,无异于是拿着一把刀子往她心口扎。
“听见消息后,她当时就晕倒了......”萧韶费力的说完这句,手抖得越发厉害,手也开始变冷。阿史那诺既没阻止萧韶往下说,也没鼓励萧韶要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掰开萧韶紧握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再将自己的手指放进去,两人十指相扣。他是在用这样的方法告诉萧韶,不管你选择逃避还是面对,自己都将会陪着在你身边。
萧韶明白了他的用意,回握住阿史那诺的手,继续道:“这一惊吓,让她提前出现临盆之兆,好在医官稳婆本就是提前安排好的......可是,可是,却偏偏难产......”
萧韶深吸一口气道:“胎儿胎位不正,稳婆说要先将胎儿正过来......我在外面听见,她从一开始疼得撕心裂肺的的叫喊,倒最后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盆盆清水送了进去,跟着又是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来......却始终没有听见孩子的啼哭声,倒最后连她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我和接到消息赶来的越家人等在外面,不知道过了多久,外界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等到稳婆的声音出现,告诉我长公主要见我时,我才发现已是深夜了......我一进去,刺鼻的血腥味,冲得我差点不能呼吸......她躺在那里,头发凌乱,满身脏污,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端庄大方的姿态......”
“她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真是可笑,我明明就闻到了那么浓重的血腥味儿,她却只能苍白的躺在那里,任那些血从她身体里流出......哈哈哈哈......”萧韶状若癫狂:“她用那失去了血色的嘴,对我说‘对不起啊,勺子,阿姊要走了’,今后要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阿爹走的时候,让我照顾好她,可现在......”
萧韶侧过身来,看着阿史那诺,阿史那诺也随即转头看着他,就见他脸上虽带着哭意,但通红的眼眶中却没有一滴泪,道:“他们都走了、都走了......他们不要我了,留下我一人在这里......阿史,我怕。”
阿史那诺心颤了一下,当即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眸中全是渴望的看着萧韶,道:“可以吗?”他是有些担心萧韶此时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自己的拥抱。
当滚烫的温度覆盖住萧韶全身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抱紧了这温暖的源泉。听见阿史那诺的问话后,萧韶环住他的脖颈,凑上去主动亲吻了对方,直接用行动告诉了对方,此时自己想要他。
现在的萧韶像一个溺水之人,他迫切的需要抓住点什么,来证明自己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证明自己并非孤独一人。而此时此刻,一场能给自己带来温暖的、酣畅淋漓的又欠爱,不失为一个选择。
阿史那诺感受到了萧韶以前,在床、笫之间从未有过的热情和配合,以前他们总会浪费不少的时间,来争论上下位置的问题,但今次萧韶的主动和顺从,却并未让阿史那诺心里有多高兴,他甚至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虽然他们身体上纟吉合了无数次,但他们都清楚,他们的心并未真正在一起过。他也知道现在的萧凤仪正是内心脆弱需要慰藉的时候,所以对自己提出的求又欠,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还如此配合。
阿史那诺心里忽然冒出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想:如果现在出现在这人身边的人不是自己,他是不是也会答应呢?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阿史那诺心里就升起一股暴戾之气,手上和嘴上的动作也下意识的粗鲁了起来。
萧韶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却并未阻止,也未开口叫停,而是听之任之。他想借由这份疼痛,来缓解心里的痛,他想借由彼此身体的温度,来驱散内心的寒冷。
阿史那诺本来放缓的动作,在见到萧韶的反应后,心里也感到悲凉,他发现自己先前说的话,这人根本就不信;自己做出的承诺,这人也并未当真。即便现在他们身体纠纟厘,肌肤相亲,这人始终将自己排除在了心外,他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让别人进去,也不让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