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她才进城门不久,就看到费公与一妙龄女子同行,两人轻声说着话,罗双还听到费公唤那女子为夫人。
流言成真,罗双当即泪流满面,却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她失魂落魄地返回照县,回到家中之后,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知道罗双去渠县的人不在少数,再看她这般模样,几乎坐实了大家的猜测。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同情的,有感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罗父罗母听不得女儿被周围人这般议论,但凡听到,每每都会上前与人争论,将人骂得狗血淋头,直到不敢说为止。
眼见着女儿一日日消瘦,罗父咬咬牙,跑去渠县找费公要个说法,不想被人当成流民打死。
消息传回照县,罗母立时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又大病一场,没几日,便随着罗父去了。
罗双受不了疼爱自己的父母双双去世,也不想再忍受这些流言蜚语,她托人写了一封和离书送去渠县,然后投水自尽。
她是害死父母的罪人,是她没用,都是她的错,下辈子……不,她不想要下辈子了。
费公接到信赶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晚了,连罗双的尸体都没捞到。
他跪在水边痛哭,几乎想投水随着罗双一同去了。
家仆拦住了他,费公哀痛之下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从家仆口中得知了罗双曾经遭遇过什么。
关于流言之事,罗双从不曾与他提起,他以为罗双当真如口信里说的那样,一切都好。
他还想着等忙完这段时间,便亲自回来将罗双并岳丈一家一同接去渠县团聚。
有人问他另娶妻室是否为真?还说罗双曾经去过渠县,亲眼见到他与一年轻女子一起逛街,还唤那女子夫人。
费公恍惚间想起来那是哪一日。
罗双自从嫁过来,跟着他过得清苦,他做官之后一直想对罗双好。
想着女儿家都喜欢首饰,他打算给罗双打套头面,却对女儿家的事不甚了解,便请了友人的妹妹帮他看看。
罗双应是听岔了,他说的是,“我夫人喜欢素净一些。”
罗双与他有救命之恩,两人夫妻相处甚睦,他怎么可能背信弃义,做那狼心狗肺之人?
听闻真相,其他人顿时唏嘘不已,感叹着命运弄人。
没寻着罗双的尸首,费公只能找高僧给罗双立了个牌位,去到哪儿带到哪儿,终身未娶续弦。
他致仕之后返回家乡,成了松山书院的院长。
他听说投水之人的魂魄会被禁锢在水中,不得投胎转世,于是便时时去水边陪罗双说说话,烧些纸钱。
后来,他干脆截断这一处,修了所大宅院供学子们居住。
他在池塘里养锦鲤,在旁边修凉亭,造景,引得学子们时常来这里坐坐,说说话。
费公想着,罗双一直喜欢热闹,虽然这些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总比一片冷清的好。
费公死后,将罗双的牌位与他合葬,只留下一副画像。
画像是费公亲手所绘,画中女子虽然额上有胎记,但在费公眼里,她依然是最美的,旁人及不上她万一。
旁人单单看那副画像就能感受到作画之人对画中人的柔情。”
宋言澈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但凡罗双敢上前问上那么一句,她与费公之间都不会是悲剧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