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上前说:“泽西哥,搬完了。”
“洒汽油!”崔泽西朗声道。
刚子等人应声,拿起了一桶桶汽油,往杂堆间浇去。
革委会那群人见状,欲上前阻止:“崔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崔家青壮将他们拦住。
崔泽西看着他们,面无表情,朗声说道:“家父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是‘四旧’余毒。”
“所有歪魔邪道、鬼魅魍魉都抵挡不住炎炎烈火,以此火,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我们此举,是大义!”
说完,将火把往杂堆间一扔。
烈火熊熊燃起!热气升腾。火光四溢,星星点点,飘飞散落。
噼里啪啦声,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
革委会的人,警觉地盯着崔泽西,就怕叶家那一幕再次上演。
丘是南的前例就在昨日,他们可不想步他后尘!
崔泽西眼神冰冷,唇边勾起一道讥讽的笑意:“家父的棺椁就在前堂,各位若是想吊唁家父,请移步前堂!”
站在火堆前,他似乎有些理解叶叔的心情了……
革委会的人彼此打了个眼色,一部分人留在原地,盯着崔泽西,一部分人随着刚子几人,进了前堂。
他们倒要看看,崔正卿是不是真的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随着人群散去,崔泽西一眼便看见了人群外的叶江毓。
看她泪眼朦胧,脆弱无助的模样,似乎看见了那日的自己。
他对着她笑笑,无声安慰。
见他对她笑,她唇边挤出了一抹笑意。
终于,她找回了力气,看着他,缓缓上前。
她拉着他的手,朦胧的眼看着他的眼,轻声说:“西西,你不要做傻事!”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语带哭腔,含糊不清。
他看着她,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他轻笑:“我还得留着这条命,跟你一起开枝散叶呢……”
这话让她哭笑不得,这是她熟悉的崔泽西。
方才的他,让她有些陌生,有些害怕。
革委会的人,见叶家小姐来了,心里一松,这叶家小姐来了,崔家公子应该不会犯傻了吧?
崔泽西也没再理革委会那些人,对着叶江毓,轻声说:“走,去见见我爸。”
说完,拉着她手,往屋内走去。
崔正卿的棺椁,正安放在前堂正中的位置。
一副棺木,棺木前挂了对黑底白字的对联,从天花垂落地上,棺木前放了个火盆,火盆里烧着木炭,烟灰袅袅上升,又落下,化作点点星灰。
除此再无其他,与叶家无二。
棺椁未上盖,棺盖立在一旁。
革委会的人站在棺木旁,仔细地观察着躺在里边的崔正卿。
看着就跟睡着了似得,很安详。
他们也看不出什么来,摇摇头。对着崔泽西、叶江毓两人点点头,便疾步离去。
这又死了一个!
他们又无功而返!
这崔叶两家真的是难啃的骨头!
……
待他们离去,崔泽西拉着叶江毓走到棺木前,躬身三拜。
缓步走到棺木旁,看着里边安然静睡的崔父,叶江毓心里一片酸楚。
崔泽西与崔父是极为相似的,只是崔泽西综合了父母的优点,看着更为隽秀些,崔父则是英朗。
看着崔父,她已能预见日后崔泽西的模样。
就是这样一个与崔泽西极为相似的人,此刻安静地躺在棺木里,她的心里一阵阵刺痛。
好似有人在她心上扎了一根根刺,又一根根拔出。
千疮百孔,扎出了血花。
难以想象,如果躺在那里的人成了崔泽西,她会怎样?
崔泽西从身后抱住了她,泪水滑入她衣领,她听见他哽咽的吸气声。
她刚想动,却被他紧紧抱住:“嘘,别动!”
过了好一会,才听他说:“我爸是昨晚去的。”
声音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他注射了一种药物,睡着的时候走的,走的很安详,。”
“他什么都交代好了,还让我们两个要好好的,为崔叶两家开枝散叶。”他笑笑。
“小鱼儿,叶叔也将你托付给我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绒盒,打开,是两枚戒指。
铂金面上镶嵌了点点碎钻,环绕一圈,很是漂亮。
“我爸连这个都为我们准备好了。”他抿唇一笑,眼里泛起丝丝柔意。
他牵起她右手,拿出女戒,套在她指间:“刚刚好!”他看着她笑。
“这是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当结婚戒指买的。”
“现在,传给了我们!”他伸出左手:“小鱼儿,你为我戴上!”
叶江毓拿起了戒指,带在他无名指上,修长的手指,与那钻戒相映成辉。
他牵起她带着戒指的手,在她指间印下一吻:“我爸为我们见证了!”
“叶江毓——此生,我崔泽西与你不离不弃!”声音里,极为虔诚!
他看着她笑,笑得很开心,眼里盛满了笑意。
她却在他眼睛深处,看见了一丝疯狂、一丝破碎……
……
在灵堂里,定终身!
她想,她此生再没有比这更疯狂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