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上班,童兴怀拿着那份从朱国安手里退回来的《滇南州缉毒事故报告》随意翻看了两眼,顺手将其撂到办公桌上,随即掏出手机准备给王鸿信打个电话。
“笃笃笃——”
“进!”
听见敲门声,童兴怀停止拨号,抬头看向门口。
“童署长,我有个事情要汇报。”
严立新推开门走进来,神色非常严肃。
“严副署长,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儿,就请免开尊口吧。”
童兴怀见进来的是严立新,整个人立马就不好了,皱着眉头说道:“你现在已经被停职反省了,用不着跑到我这儿来汇报。”
“不行,这事涉及到自在行宫,我非讲不可!”
严立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银白色的小优盘放到桌上,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这是李琦在尤瑜手下潜伏两年多,保存下来的地下赌场营业记录。里面的资料细分到了每一天,总共八百多份,非常详尽。我建议立刻申请搜查令,对自在行宫进行强制搜查,同时把尤瑜等人全部控制起来!”
“申请搜查令?这可不是小事。”童兴怀拿起银色优盘仔细打量了一下问道,“既然是卧底留下的资料,你上次开会怎么不拿出来?”
“这东西我也是今天上午才拿到的。”严立新指着优盘解释道,“有了这些证据,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先把尤瑜和他的手下关进局子里,然后再想办法让这些混蛋把贩毒的事儿全吐出来!”
童兴怀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将优盘插上电脑主机,把里面的数字文档都调了出来。
“严副署长,这些东西真的是那个叫什么李琦的,弄到的真实数据吗?”
童兴怀随意点开一个文档看了几眼,歪头盯着严立新说道:“这些记录简单零散,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出来,毫无说服力可言。你凭什么说它们就是自在行宫开设地下赌场的证据?”
“光凭这些,当然不够。”严立新沉吟一下说道,“我手里还有人证。”
“嗯?人证?”童兴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问道,“也是我们署里的特情?”
“不是,这人是李琦在自在行宫里发展的下线。”严立新摇头说道,“他今天主动和我联系了一下,知道不少内情。”
“嘿,贩毒案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有人跑来自首,这未免也太顺利了吧?”
童兴怀不动声色地将优盘中的资料全部复制到桌面上一个新建的文件夹里,随后将其拔下,扔到严立新面前说道:“严副署,我都听说了,那个特情李琦是你的外甥吧?你不能因为他卧底自在行宫,死于非命,就死掐着人家不放啊!我们是公职人员,做事要讲证据!不能感情用事!”
“咚——”
严立新左手锤在桌面,大声喊道:“这和李琦是我外甥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你为什么不能开搜查令?!难道还有什么顾忌吗?!”
“不要对我大吼大叫的!我不吃你那一套!”童兴怀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喝道,“既然你这么信任这个卧底,那我问你!此人姓氏名谁?什么背景?你总该交待清楚吧?!”
“我不能说。”严立新声音低沉下来,“至少在拿到搜查令之前,我不能说。”
“哼,那还办个屁啊!”
童兴怀冷笑一声,坐回位置说道:“这种不知真假的报案我们署里每天要接到好几个。要是都按你的方法去办,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警力!赶紧出去,我这里事多,没空和你穷耗。”
“行吧,既然童副城主不同意,那我就去向朱城主汇报一下。”
严立新见童兴怀下逐客令,一把抓起优盘,转身就走。
“站住!”
童兴怀轻拍一下桌上的《滇南州缉毒事故报告》站起来,踱步走到严立新身旁,眯缝着眼睛问道:“怎么,你和朱城主私交很好吗?如此越级汇报,未免也太不把我童某人放在眼里了吧?”
“老子和朱国安并无私交。”严立新转过身来毫不客气地说道,“可我现在有冤难申,只有出此下策了。”
“哎——还有冤难申!咱们有这么深的冤仇吗?”
童兴怀听了严立新的话,长叹一声,从怀里掏出香烟给后者递上一根,说道:“老严,你我并无私怨,只是在工作的方式方法上有些差异罢了,何必耿耿于怀呢?而且上次贩毒案是你自己有错在先,可不能怪我哦!”
严立新没想到童兴怀态度变化如此之快,短暂错愕之后,接过香烟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早点把案子破了。”
“我知道你心急。可作为一级领导,咱们也要从大局出发啊!”
童兴怀帮严立新点燃香烟,顺便给自己也点上一支,坐回到办公桌后面说道:“我并不是非要压着不给你申请搜查令,可你想过此事如果不成,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我有准备。”
严立新想都没想,扯着身上的警服答道:“大不了这身行头不要了。”
“没那么简单。”
童兴怀苦笑一声,拿起桌上的事故报告晃了晃说道:“看见没有,这是我写给上面的滇南缉毒案报告,里面的主旨只有一个——帮你擦屎!可人家朱城主并不买账,非要我把你这个具体责任人揪出来不可。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你把我推出去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严立新从不连累别人。”
严立新情绪似乎有所缓和,叼着香烟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那你可看错我了。”童兴怀摆手说道,“我童某人虽然平时做事强硬了些,可从来不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只不过这次的事故死了太多人,我已经代你在城主会议上挨过骂了。如果再出意外的话,恐怕整个西都执法署的人都要受到牵连。因此,我不能同意你在证据不充分、案情不明朗的情况下,冒冒失失地申请搜查令,这样对别的同志不公平。”
“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可咱们也不能眼看着尤瑜这些人渣逍遥法外啊?!”严立新又激动地站起来,“如今地下赌场的事儿刚好有了证据,现在不出手,以后未必有机会!”
“看看,看看!你又来了!坐下听我说。”童兴怀伸手往下压了压说道,“还记得上次开会的时候,你跟我提过要向上级申请,争取一品监的高手支援吗?”
“对,我说过。”严立新坐回沙发答道。
“我已经在申办此事。只要上面同意了我们署的请求,安排人手下来,咱们立刻就能对自在行宫进行调查处理。”童兴怀信誓旦旦地承诺道,“毕竟上次牺牲了那么多的同志,我们做事确实应该谨慎一些了。”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