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记挂着的那位长孙家的小娘子已经在杨丽华宫中留了三四日,这几天她在这里和义结金兰的妹妹夏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也用她活泼开朗的性格赢得了杨丽华的赞赏,甚至征服了格外挑剔的宇文娥英,让这位刁蛮公主喜欢上自己。
可是,长孙蓉这一夜却睡得并不安稳,因为昨天说好要教公主踢毽,心里总是有些紧张。天大亮后她便起身,简单梳洗了一番,身着一套短衣,带上心爱的琉羽彩缨毽,独自一人去前院练习,边走边琢磨着要教公主哪些花式。
院子里只有几个值守宫女,疲乏地站在宫殿的大门前。长孙蓉向宫院门口走了走,找到一处宽阔的地方,随意地将彩毽一抛,便开始起脚轻踢。她技法娴熟,操控随心,手上也搭配着轻盈灵巧的动作,一招一式中融合着矫健之美。只见那羽毽忽高忽低,仿若一只伶俐的翠鸟在绕身飞舞。
踢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那毽子始终没有落地,不过小娘子圆润的脸颊微微泛起了滴滴嫩粉。她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热情的光芒,目光紧随着毽子游走。
突然,一只喜鹊从宫院的高墙外飞了进来,鸟鸣声清脆悦耳。长孙蓉仰起头俏皮地一笑,同时脚尖高勾了一下,毽子便直直地飞上天去,欲与雀鸟比高。下一刻,她盈盈迈出一大步,稳稳地接住从天而降的毽子。小娘子会心微笑,再换花式,猛地挑起毽子用力倒踢,紧接着脚下窣窣退后,柔软的腰肢朝后微仰。正要起脚接毽时,长孙蓉身后突然直直撞上一人!
这人正是杨秀,猛然的相撞他也是猝不及防,有意无意间不小心将相撞之人朝前一推,这股外力逼得那女孩连连踉跄了好几步。
长孙蓉没有慌张尖叫,而是努力平衡好身子,稳住脚下。她拍了拍胸脯,还没回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气冲冲的抱怨:“哪来的野丫头,踢毽子也不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是不是故意想给人添麻烦!”
长孙蓉本来毫不在意被冲撞,但听到对方恶人先告状,这可一下子激起了她的不满。转身后见到那人不过是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便更加无畏无惧,不饶人地顶了上去:“哎呀——这位小郎,我脑袋后面可不长眼睛,怎么能看到身后的情况?可不像某些人,眼前活生生的一个人都瞧不见,竟然还能撞上!”
杨秀没想到眼前的“野丫头”竟如此伶牙俐齿,他原本只想抱怨下就作罢,但现在受到一个女人的回击,自己怎能示弱,当即上前两步,以相同的语气坏笑着回应:“这位小娘子啊——就算不追究你的莽撞,但你可是在皇太后宫苑的正门口踢毽,对皇太后不敬这个重罪你可是脱不了干系的!”
长孙蓉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佯装镇定,不甘落了下风:“我可是……”还没亮出身份,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夏蔓的声音。不待长孙小娘子应声,杨秀竟一改片刻前的冷眼,先其一步,和颜悦色地快步去迎夏蔓。
夏蔓见到杨秀按规矩行了一礼,杨秀见她如此见外,瘪着嘴微有不悦。长孙蓉这时也赶了上来,甜甜地喊了声:“妹妹!”
杨秀顿时目瞪口呆,瞅了瞅夏蔓,再瞧瞧长孙蓉,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这个疯丫头是她姐姐?”
“不是,不是!”夏蔓急忙解释。她不解杨秀为何如此紧张,但也不问,只是认真地为他介绍:“这位长孙小娘子是薛国公长孙览的女儿。承蒙姐姐不嫌弃,我们对月结拜,认作异姓姐妹。”料想姐姐也不知杨秀身份,又转而对她说:“这位是左大丞相的四公子。”
长孙蓉没忘记之前杨秀的无礼,冷嘲热讽道:“素闻丞相家里,大公子沉稳,二公子风度翩翩。三公子虽然深居简出少有传闻,但不难猜测其一定是个老实人。现下轮到这位四公子,可真是更了不得啊,真没想到竟然像个小霸王!”
杨秀爽朗一笑,反击道:“说我像霸王,真是愧不敢当!其实我也很意外,长孙伯父家的女儿竟这样与众不同,看你刚才踢毽时蹿来蹿去的样子,活脱脱是个深山野猴!”
“你……你胡说……”长孙蓉被激得气不打一处来,磕磕巴巴接不下话。杨秀洋洋得意地朝夏蔓飞了个眼神,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战果。
夏蔓夹在二人中间很是尴尬,不晓得如何调解他们的矛盾,更不知该不该问方才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杨秀突然狠狠捶胸,他暗自责怪自己竟忘了来这的正经儿事。时辰似乎已经不早了,再耽误下去恐节外生枝,想到这里他当即突兀地对夏蔓说了句:“你跟我走,带你出宫去玩。”
夏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这些日子杨秀经常往这里跑,不是说奉命来探望公主,就是以检查纸鸢为名,总之每次都“师出有名”地来找她和公主玩耍,虽然她已经习惯了突然被杨秀叫去玩,但是说到出宫,她死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杨秀见夏蔓不语,情急之下抓起她纤细的胳膊,拖着她就走,同时嘴上不停地说:“快点,快点。赶紧跟我出宫玩去,保证你觉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