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敲响木门。出乎意料,虽然是半夜,可几乎立刻就有一个声音问:“谁?”
反应真快,而且欠缺该有的怒意,听起来不像是刚刚被吵醒的样子。这是个好兆头,诺亚隔着门答道:“我来寻求诸神的指引。我的朋友收伤了。”
门吱呀一声朝内打开,一个大腹便便、满身酒味的男人出现在门房的阴影里。他穿着祭司们常穿的红色长袍,腰间还配了一柄华丽的长剑,诺亚猜想此人可能是圣堂的守卫。
“有人受伤?”守卫狐疑地朝外望望,“人呢?”
“抱歉,她伤得很重,我想是不是能请……”
门朝外推来:“你等天亮再来吧!”
诺亚急忙扛住,不让守卫把门关上。“不,不,她等不了那么久,真的,”他分出一只手,掏了一枚金橄榄出来,“半夜来打搅这个神圣的地方,实在很失礼,希望这个能有所补偿。”
守卫接了金币,翻来覆去地看过,又用牙咬了咬。令人完全意想不到,他竟然把金橄榄又还了回来。怎么可能?这在哪里都足以称得上是一笔巨款了,诺亚拿着金币,不由愣住。世上竟然有用金子也进不去的圣堂?他有种身子慢慢沉入冰凉水中的感觉。劳瑞娜……
不过,但是,然而,事情又一次朝他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好吧,跟我来,”守卫向门内走去,“我带你去找主教。”
虽然胖,这哥们的脚步倒是很快,诺亚急忙跟了进去,还不忘反手把门带上。“谢谢您,”他攥着金橄榄,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再给一次,“这个……”
守卫瞥了他一眼:“你自个留着吧,”仿佛看出诺亚的疑惑,他笑着解释,“请原谅,朋友,我起先对你有些粗暴。但也请你考虑这样一个情况,每天都有一百三十个蠢货跑过来,请求主教赐予古神的恩泽,还个个都把情况说得无比严重。而事实上呢,其中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是骑马时扭到了腰,不然就是被耍剑时伤到了手腕。”
这个守卫与别处圣堂的不一样。而且他随口说了一百三十,和劳瑞娜调侃时说的恰好一样,令诺亚好感顿生,连他身上的酒味都不那么难闻了。
守卫走上楼梯,老旧的木制台阶吱嘎作响。“而你居然掏出了一个金橄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接着说道,“那就说明事情真的很紧急,何况你说的是‘她’。”
“非常感谢,”诺亚擦了把额上汗水,“主教猊下该如何称呼?打扰了他的安眠,我非常过意不去。所以这枚金币……”
“真的不用,”守卫又一次拒绝,“你叫他杰弗里大人就行。他这会本来也正清醒着,在跟客人商量要紧事。”
“那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等候?”
“用不着用不着!没有什么事比人命更要紧。”
他们上到二楼,守卫在走廊尽头推开一扇门,示意他进去。诺亚照做,这是个陈设简单的房间,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坐在一张圆桌边交谈,桌上放着两杯葡萄酒和一杯清水。见到诺亚,他们一同投来好奇的目光。
首先行过一礼,按着职业习惯,诺亚飞快地观察了这三个人。那位女性大概二十岁出头,不会比诺亚大到哪里。她有着黑色的双眸,一头黑发在耐候挽成发髻,穿着一身缀有黑色鳞片的紫色皮甲,腰间的皮带上悬挂着两只造型厚重的拳刃。
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年龄至少也在六十开外,穿着平民身上常见的褐色粗布衣衫,灰白相间的卷发,留着长长的胡子,整个人显得又瘦又小;另外一个则在三十岁左右,一身灰色布袍,有着金色的长发,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他是三人中唯一喝水的。
这样的三个人在这个钟点,居然聚在圣堂里聊天?场面太过古怪,诺亚一时不知怎么开口。更重要的是,他压根看不出谁才是那位主教大人。
守卫替他道出请求:“杰弗里大人,这位朋友前来寻求帮助。他的好伙伴受了伤,恳求您能前去赐予恩泽。”
那瘦小的老人缓缓颔首:“知道了。那么两位,今夜的交谈得到此为止了。”
他就是主教?诺亚暗自惊奇。
穿着皮甲的女孩道:“反正天也快亮了,我陪您一起走一趟吧。对了小子,地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