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李沛白十分不理解地耸了耸肩,似乎还想为自己的晚餐做一下挣扎,不过看楚辞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只好悻悻地退了出去。
见门关上,楚辞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她竟没有听到丝毫脚步声,任由李沛白走到了自己门前。
楚辞意识到自己脑袋变得很奇怪,可是为什么这么奇怪,她竟想不出来。
有人在操控着她的脑子,所以即便答案呼之欲出,偏偏她看不透。
“好累。”轻叹一句,楚辞遵从自己的内心闭上眼睛。
即便她已经分不清这个命令到底是自己下达的,还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入侵者下达的了。
第二天,楚辞被李沛白摇醒时,惊讶地发现已经日上三竿。
“我睡了这么久?”楚辞有些诧异,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的时候了。
李沛白还是一脸菜色,并不理她这个问题,只苦着脸:“要饿晕过去了。”
楚辞看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又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去。
“想吃什么?”最后,楚辞只问出这一句话。
没想到楚辞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李沛白也有些惊,不过他反应迅速,立马报出了一大堆菜名。说完,还用一种十分嘚瑟的表情看着楚辞,仿佛示威一样。
谁知预想中的拒绝并没有出现。
“没菜吧……”
嘟囔着,楚辞径自走去了厨房查看冰箱。
李沛白目瞪口呆。
“喂,你没事吧?”
楚辞翻找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怎么了?”
“额……”李沛白绕着楚辞走了一圈,才一脸纠结地说,“你从昨晚回来就怪怪的,而且……”
他又绕了一圈。
“而且你为什么没有变回本来的样子?”
楚辞的手终于顿住,懵懂地看向李沛白。
“什么?”
愣了半晌,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她之前,竟然一直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在行动的。
难不成,之前脑子里的声音,也是这所谓的“另一个人”?
可是这个人明明是她虚构出来的啊。
怎么会……
李沛白上前推搡了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楚辞却已没了帮他做饭的心思,直接将冰箱门一关:“你自己看着吃。”
说完这句,她又忙忙地跑回了自己屋子里。
想了良久,到底还是跟戚雪松通了电话。
那边响了好半天才被接起。
“喂?”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异样。
楚辞有些不敢声张,小心地确认着戚雪松的状况。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戚雪松似乎还没起床,边打哈欠边回忆,隔了一会才回答道:“十点吧,也没注意。怎么了?”
楚辞忙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啊……”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你指的是什么方面的?”
“就是……没有觉得脑海中出现另一个人在讲话的声音吗?”
“哈?”戚雪松大概是觉得楚辞有些不可理喻,语气中都带上了调侃,“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倒是没什么不舒服啊,一切如常,倒是你,你是不是中招了?”
楚辞语塞。
戚雪松立刻嘿嘿笑了起来:“让你拿我当诱饵,报应吧!”
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来:“不对!你一中招,不就代表我们全暴露了吗?!”
楚辞忙安抚道:“倒不至于,我刚刚看了,别墅附近没什么可疑的动静,要是全暴露了的话,此时早会冲出一帮人把李沛白和你绑回去了。”
“哇,你这也太乐观了。”戚雪松嘟囔了一句,又问,“那你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也说不清……”
楚辞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告诉戚雪松真实情况。
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频繁变身带来的副作用呢。
想到此,她干脆挂了电话,自己默默琢磨去了。
虽然最后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不过在快晚上的时候却等来了牛柯廉的电话。
“楚辞,那个激光刀我做出来了,你抽空过来试试手。”
楚辞诧异:“这么快?还没到三天呢。”
“人多力量大嘛!”
说了这么一句,牛柯廉又报了个地址,挂了电话。
虽然通话时间极短,但还是能听到牛柯廉那边嘈杂的人声,甚至还伴随着金属掉落的声音,看来那边比想象中要热闹得多。
所有事情都比自己想象中发展得还要快一丢丢。
楚辞若有所思地想着,在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回复了信息。
“我明天一早过去。”
外面已经响起了炒菜声。
李沛白终于还是熬不过去了。
当然,预料之中的,他并没有做楚辞的那一份。
第二天,楚辞五点就出了门。
外面还灰蒙蒙的,因为在郊区,望过去一个人都看不到。
楚辞等了有一会,一辆灰头土脸的大众才停到自己面前。
车窗摇下,一个长发男人探头,盯着楚辞看了一会,忽然哧了一声,撇撇嘴:“上车。”
楚辞莫名其妙的盯着自己的装束看了一会,确定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也不多想,刚要拉开车门,那男人又皱眉叫到:“去后座!”
竟这么不被待见?
楚辞低头再次确认自己的装束,实在忍不住问了句:“是我哪里冒犯了?”
男人大概也没想到楚辞会问出来,惊讶了一秒,很快又恢复到不耐烦的表情:“你自己不会想啊?快上车,我还忙着呢。”
等楚辞刚坐上车,长发男子又随手扔了个手机过来,连个解释都没有。
楚辞知道这是牛柯廉帮她找的“司机”,她本就不指望牛柯廉认识的人有多正常,见他不愿说,便也不问了,拿起手机看了起来。
想来这又是一台被牛柯廉改造过的手机,上面功能单一,不过该有的联系软件都已装好,甚至还登陆好了楚辞的账号。
刚拿到手没几秒,手机震动了一下。
楚辞点开,发现是牛柯廉发过来的图片,点开,只见他正拿着一个锥子一样的东西比在自己脸旁,笑得无比没心没肺。
……
楚辞抿嘴,无奈地笑了一下。
她也想像牛柯廉这样仿佛什么事都不在乎一样,可是一件件事情仿佛大山一样压在身上,差点让她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力气笑呢?
车子行驶在空无人烟的高速上。长发男人似乎十分抵触跟楚辞说话,但是又不听歌,整个车厢内安静地可怕。
直到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车才重重刹住,停在了一栋烂尾楼前。
楚辞迟疑着走下车,都没来得及问怎么走,那辆大众便又一脚油门,溜的无影无踪,只搅起了满天的灰尘,洋洋洒洒。
“呸。”将唇边的沙子吐出,楚辞挥挥手赶走灰尘,也不计较,摸索着向烂尾楼走去。
这里不在市区,大概是之前商量好要开发,但是因为什么原因停了工,小区只建了一半,不过看全貌,大概能敲出来旁边有一个商场的雏形。
楚辞掏出手机问牛柯廉,对方只有一句“往六楼走”。
烂尾楼到处都是裸露出来的墙体,台阶上的包浆都没糊匀,预留了地铁通道,可是只安装了一部,另一部则张着空洞洞的大嘴安静地伫立在那里。
电梯没通电,楚辞绕了一会,才找到楼梯上去。
六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个有些瘦的年轻人,见到楚辞上来后,腼腆一笑:“牛哥让我过来接你。”
楚辞点头应下,跟着年轻人一起往里面走。
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的结构,裸露出来的水泥墙,地上还有散碎扔着的各种建筑工料,脚踩在上面发出淅沥沥的声音。
跟着年轻人一起走过一个拐角,忽然有人叫了一声“小心!”,楚辞下意识地收脚后退,就见眼前一块午餐肉飞过,刚经过眼前,忽然又是一道红光闪过,只一刹那,午餐肉便被切成两半,散发出焦香落在楚辞脚边。
楚辞探头,就见牛柯廉正一脸狡诈地盯着自己看。
“嘿嘿,没吓到吧?”
“吓到倒不至于。”楚辞绕过午餐肉,走到牛柯廉跟前,拿起他手里的一小节刀柄看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赶工,刀柄并不算多光滑,外面包了皮质外壳,前面光秃秃的没有刀刃,甚至连刀挡都没有,若不是心里清楚这是什么,放在别人眼中,这大概就是个皮质的握把而已。
楚辞拿到眼前仔细地研究了一会,还是没看出什么机关。
“开关是遥控的。”牛柯廉主动解惑,同时将手上的手套脱了下来递给楚辞。
“怕你割到手,所以特别做了这个热感应手套,激光感应到这个材质就会自动断电,遥控器做在左手的拇指关节处,一般不容易碰到。”
楚辞接过手套,果然摸到左手拇指处有两处按钮。
牛柯廉接着解释:“一款长柄一款短柄,随意切换,只有在你右手按住刀柄左侧这个凸起时才会触发,为的是防止你误触。”
跟着牛柯廉的引导,楚辞果然摸到了一处凸起。
牛柯廉继续循循善诱。
“至于威力嘛,切一片午餐肉确实有点太浪费了……”一边说着,他一边帮楚辞戴上手套,绕到楚辞身后,两手抓着楚辞的手引导她抬起手臂,刀柄正对着前面空白的墙壁。
楚辞能感觉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指尖扣向左手拇指的位置。
只有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仓鼠刚咬断了瓜子壳似的。
可是摆在楚辞眼前的,红色的极光刃已经直直地插入面前的墙体,面前那墙本就是水泥质地,可是放在这刀面前,却仿佛豆腐似的。
“呐,这刀的用处,在这呢……”牛柯廉的语气轻轻的,却透着斜睨众生的不屑之气。
楚辞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忽而挣脱牛柯廉,直接上手摸了过去。
硬的,硬的,全是硬的,连刀口处的缝隙也是硬的。
牛柯廉还在身后调侃:“看来你物理学得也没多好啊。”
楚辞反驳:“那上面只告诉我金刚石最硬。”
这倒是实话。
牛柯廉失笑,又挑眉:“怎么,合你的胃口不?”
楚辞颠了颠手里的刀柄,面露犹豫。
牛柯廉上前猛拍了一下楚辞的背:“没看错吧我,你心软了?”
楚辞瞪了他一眼:“这玩意儿,用上去可真的是会一招致命的啊。”
“喂,现在这种时候,不一招致命还等着干嘛?讲道理吗?”
楚辞沉默。
牛柯廉就劝说她:“姐,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又不是去比武,我们可是去博命的啊,这一回你留他们一条命,下一回那些人还是会赶着上来杀你,你心软个什么劲呢?”
楚辞按了按手臂,淡淡地说:“你可比我像杀手。”
牛柯廉挑眉:“倒没有,我相信如果对象不是你师傅的话,你肯定比我狠多了。”
说话间他已绕到楚辞跟前,抬手抓住楚辞的肩膀。
“不过对我来说不一样,他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是我朋友,我做这东西出来,可是为了给你保命的。不狠不行。”
楚辞捏着刀柄在手里转了两转,低头沉思了一会,才说:“行吧,之后的事我自己看着弄,你先想想怎么离开北固。”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
“你不走我放不开手脚。”
楚辞答得十分干脆。
原本就是早就商量好的事,真到了档口上,牛柯廉反倒不乐意起来。
“你这语气,催着我走似的。”
楚辞摊手:“你留下难不成是盼着我付你钱?行,我存折你全拿走。”
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之前给老徐订了一个设备,虽然一般人用不了,但是大概到你手里拆拆也能卖钱。我一直没工夫去取,你去拿过来,卖的钱全归你。”
听楚辞提起钱,牛柯廉自然不乐意,可是冷不丁听到老徐,他反而忘了该拒绝。
牛柯廉忍不住将楚辞的脸细细打量了一下,见后者神色如常,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说这些干嘛,搞得像遗言一样……而且我也不急着走,你这么赶我我怪不舒服的。”
楚辞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你早点走我也能早点放开手脚去办事。”
牛柯廉想了想,又提议道:“那要不我先带着李沛白躲着,总得留一手。”
谁知这个提议立马被楚辞否了。
“我让你走就是为了让你置身事外,你带着李沛白做什么?那跟绑着个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
“不过有件事还真需要你在走之前帮帮忙。”
牛柯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什么忙?”
“帮我找找木柳。”
手机丢失后她就完全没有跟木柳联系的途径,上次在北固市中心见到的那个身影她都不敢确定是不是木柳本人。
又或者木柳已经察觉到危险,早离开北固了也说不定。
但无论如何,总要先找到人再说。
牛柯廉见是这事,也不废话。之前为了给激光刀做建模,一应电脑网络都是配齐的,所以他直接就地找了起来。
这次找木柳并不需要太复杂,之前楚辞就留给木柳一个专用设备,万幸木柳并没有丢掉它,跟着信号,牛柯廉十分轻易就定位到了大概位置。
接着又调取附近的摄像头仔细排查,没一会就有了目标。
可是看到摄像头中显示出来的画面时,两人都沉默了。
那是一个露天的垃圾场,周围密密麻麻摆满了从车上倾倒下来的各种垃圾。
木柳就躺在其中一个小角落。
他的头发显得有些湿,哒哒地往下淌着水,脚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态盘在身侧,一只手被压在身下,一只手握拳翻在身体一侧。
摄像头中并没有办法看清木柳的面色。
牛柯廉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又迟疑着去看楚辞:“他这是怎么了……都落魄到睡垃圾场了吗?”
楚辞良久都没有出声。
或许别人会看不出,可她见过上百上千个了,从她第一眼看到画面时,她便懂了。
一个活人,是摆不出那么扭曲又僵硬的姿势的。
即便没法看清脸,楚辞还是能断定,木柳,就这么死了。
死在离北固市区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垃圾场。
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楚辞……”大概牛柯廉也觉得木柳躺着的姿势太瘆人,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叫着,语气中带着犹疑,“你……”
“等等再说。”
楚辞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以至于楚辞并没有办法很好地消化。
在她眼里木柳应该是最不容易死的那一个。
他所拥有的预言能力已经帮他躲了十几年,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死?
难不成是……自杀?
想到这个可能,楚辞突然抬起头来。
“查查他的手机里有什么。”
“谁……”
“木柳的手机。”楚辞目光坚定。
“里面肯定有什么消息的。我需要确定他被杀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对木柳的死亡早有预测,可这个事实被楚辞亲口承认,牛柯廉还是有些呼吸急促。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监控画面,切换出另一个软件就开始尝试入侵木柳的手机。
设备本就是他之前预留给楚辞的,所有的后门他也都清楚,所以这次没有花多长时间,木柳的手机短信和各种通讯信息都传到了电脑上。
打开第一条短信,楚辞的瞳孔就忍不住缩了一下。
是发给她之前的手机号上的信息,上面短短的只有一句话。
“没未来了,放弃吧。”
时间是……两天前的晚上八点。
正好是楚辞跟着戚雪松去饭店的那天。
具体地说,还是楚辞最后一次看到木柳的时间。
难不成当时木柳也看到了楚辞?
可是晚上八点……那时候饭局都快要结束了,距离她见到木柳也过了将近三个小时。
为什么是这个奇怪的时间点发来信息。
木柳又是预测到了什么,才会说出这种话?
如果是木柳本人想要放弃的话,那他以这样一种姿态出现在垃圾场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过,奇瑞真的已经大胆到直接将尸体放在外面不管不问的地步了吗?
木柳的梦里,真的出现了绝对无法转圜的情况,致使他自己也放弃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坚持个什么劲呢?
两人默默站着,都觉得心里百感交集。
后来是牛柯廉先恢复过来,轻轻推了把楚辞:“喂,你想退出吗?”
楚辞回过头看他,并不说话。
牛柯廉继续说:“木柳、李沛白、戚雪松三个,已经够九引了,你退出,对奇瑞而言没有丝毫的影响。”
“啊,是啊……”
楚辞讷讷着,可是听语气却并不像是要答应。
牛柯廉叹了口气,又提议:“事已至此,与其想木柳的事,不如先回去想办法,李沛白不能老留在别墅里,现在木柳死了,也要看好戚雪松,不能也让奇瑞的人给抓走了。”
楚辞深吸一口气强稳住心神,重重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不管木柳做了什么梦,咱们现在都没法知道,也没必要知道。搞不好是咱们想多了呢?”
“先回去,把剩下的事安顿好才是最要紧的。”
如此说着,楚辞已收好刀柄要向外走。
牛柯廉自然跟上,却被楚辞挡下:“你别去。”
牛柯廉一愣:“为什么?”
“之前早就说好了,这事跟你本来就没有半点关系,如今已经是这么个形式了,没必要把你也搭进去。而且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去了也是添乱。”
牛柯廉的脸立刻冷下了:“这是什么话,你找借口也找个合理点的,我帮过的忙还少吗?”
楚辞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说道:“我并不会说什么场面话,也实在不需要你为了什么义气感情用事。既然你不喜欢我找借口,那我也就有样说样了。
我不希望你去,因为如果结局早已注定,你去了改变不了丝毫问题。这不是什么敌在明我在暗的时候需要你时刻调取监控报点。事情进行到现在这时候,已经是纯硬拼的局面,你即使去了,也毫无意义。”
牛柯廉自然不服:“怎么就到纯硬拼的局面了?你真觉得自己能拼的赢奇瑞?”
“只要杀掉方奇瑞,就什么都解决了。”
牛柯廉简直要因为楚辞的幼稚笑起来。
“好吧,就当你说的可以成功,那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量?”
楚辞皱眉,认真地打量了一会牛柯廉:“之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你走,我留。怎么这会你又反悔了?”
牛柯廉一咬牙:“谁遇到这种情况都走不了好吗!”
这种情况?
哪种情况?
楚辞的眼睛冷静地盯着牛柯廉半天,幽幽的说:“别为了无谓的道德做错误的决定。”
“呸,什么话!这哪里叫无谓的道德。”话是这么说,牛柯廉的声音却小了很多。
楚辞继续问:“所以,你想搅和进去,即便这事本来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牛柯廉想了一下,点点头。
楚辞继续问:“即使一不小心你就嗝屁了,你也要来?”
牛柯廉嘴角抽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楚辞说的有些严重,不过看楚辞神情严肃,他便也点头了。
“那,即使死后会被像木柳一样扔在垃圾场,或许还会被众人围观,你也要去?”
牛柯廉哽住了。
“不至于那样吧,多大仇啊……”
楚辞的眼神依然冷静:“我不是在劝退你,我只是帮你从好几个方向多分析分析,好让你找到自己真正的心声。”
见牛柯廉不回答,楚辞继续问:“如果你确定好了,先去把自己名下的各处房产、资产都交代一下,如果有特别想见的人的话,打个电话或者怎么的说一下吧。”
“喂喂喂!”看楚辞越说越离谱,牛柯廉连忙打断她,“你还说你不是劝退,你这些随随便便就劝退我了好吗!”
楚辞挑眉:“所以你要退吗?”
牛柯廉整张脸都纠结到了一起。
见他这样别扭,楚辞终于不再咄咄逼人。
她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刚刚只是公事公办地跟你说,你自己应该也察觉出来了,你并没有做好准备……”
见牛柯廉想插嘴,楚辞抬手制止了他,接着说道,“而且,从我私人的角度来讲,我也不希望你去。”
牛柯廉问:“为什么?”
楚辞轻轻笑了一下。
她走到电脑旁,将之前的那个监控录像画面又调了出来。
楚辞抬抬下巴,指了指屏幕:“第四个了。”
语气中说不出的怅然。
牛柯廉喉结动了动。
楚辞盯着屏幕看了会,仿佛悼念什么一般。
良久她转过脸来直视牛柯廉:“我知道后面还可能有人死,有的人的死我避免不了,但一旦我知道这些死亡是可以避免的,我就会拼尽全力地去阻止。
你,就是可以避免的死亡。”
牛柯廉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未像今天一样感到委屈。
他嘴唇动了动,颇有些不服气地说:“你怎么把事情都想得这么悲观……或许还有转机呢?”
楚辞没接话。
谁都知道,这事有转机的概率,几乎为零。
九引中,奇瑞已经拿到了七引。
按照拿到引就可以获得能力的方向来看,奇瑞已经有七种能力,那些异能单个分开都不好对付,更何况结合到一起?
又或者,其实他们并没有将异能结合,毕竟当初从楚辞身上取走引时,奇瑞是将其保存起来,而不是直接吸入人体。
若是这种情况的话,让楚辞孤注一掷,倒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的几率,又有多大?
“有转机也不需要你掺和了。”楚辞淡淡地说,“没有意义。”
她的眼神透着十足的冷静,将牛柯廉一众话都压了回去。
这个时候,无意义的表忠心、秀义气,都没了任何价值,甚至多说一个字,牛柯廉都觉得自己虚伪。
他简直要讨厌起先在的自己。只因为楚辞看得太透,也安排得太明白。
不过冷静下来,他又想谢谢楚辞的这些安排。
起码他不用违心地表忠心,接着又费尽心思把自己摘出去。
不能说之前他的冲动是装的,但是都知道,那也只是冲动而已。
既已想明,牛柯廉便也不继续废话了,正要问接下来的打算,楚辞已先交代起来。
“我先回别墅,之后或许得把戚雪松从戚家接出来,到时候怎么接人大概还需要找你帮忙。”
牛柯廉自然应承下来。
楚辞要起身时,想了想,又调转回来:“木柳的尸首也不能那么放着,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帮忙收回来,就……”她顿了顿,说道,“还给他家人吧。”
牛柯廉也点头答应。
对木柳,楚辞的心情是复杂的。
要论他的人品,实在算不得好,楚辞也并不欣赏,但大概就是因为同时引的宿主,同有那么一点能力,又同在一条船上挣扎过,所以,到底有点情义在。
木柳在外漂泊十几年,家人都当他死了,无依无靠地流浪,不能让他死了还在垃圾场里腐烂。
楚辞到底还是古时候的思想,最讲究入土为安。
瞧着没什么事要说,牛柯廉才出去,将之前瘦高的年轻人喊过来。
“二猴,帮忙送我朋友回去,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年轻人笑呵呵地答应了。
一同上了车,也不用楚辞报地址,年轻人就已经十分轻车熟路地上了路。
又是一阵折腾,终于到了家门口。
年轻人也懂事,即便楚辞客气了一句,他也并不进门,只笑呵呵地嘱咐楚辞路上小心。
明明他才是要走的那一个。
楚辞看着车辆绝尘而去,心里免不得要将他与早上那个做对比,一对比便更觉得这个好。
“都是牛柯廉认识的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也难为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思考这个问题。
进门后想了想,还是跟戚雪松发了信息。
“你家有点不安全,之后我们可能会派人去接你,准备一下。具体行程等牛柯廉安排。”
对面几乎是秒回了一个“好”字。
轻轻叹一口气,楚辞下意识地向后院看去,那边并没有什么水声。
还以为李沛白还泡在水里呢。
她进了别墅的大厅,左右环顾了一下,不见李沛白的踪影,便又去了一楼左边的房间。
那间客房暂时安置李沛白。
楚辞也不进屋,只屏息听了一会,便察觉出里面并没有人,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敲门进去。
床褥还是乱糟糟地堆放着,其他地方倒是干净,并不是李沛白爱干净,而是他除了床压根没碰过其他地方。
“奇怪,去哪了?”
楚辞皱眉,出门先喊了一句,没人应声。
楚辞心里不安起来,刚要打电话,忽然二楼传来一个极细微的声响。
楚辞身形一滞,一瞬间便绷紧了脊背,一边紧紧地盯向声音传出的房间,一边缓缓摸向装在口袋里的激光刀柄。
预想之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
没过几秒,楼上就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房门打开,李沛白从里面探出头来。
楚辞皱眉:“你跑上面去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我们只是借住,只能用第一层吗?”
若放在之前,李沛白听到这话肯定要反驳几句,不过此时他似乎兴致不高,闻言也只是抬了下眼皮,“哦”了一声,就勾着脖子一踢一踢地下了楼。
怪异的性格,楚辞没来由地就想起同样怪异的木柳,顿时没了生气的力气。
她收回手,到底还是心软,问了句:“吃过了吗?想吃什么?”
李沛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答复,他一脸心事重重地下了楼,径直绕过楚辞想往自己房间走去。
楚辞伸手一拦,他才止住身形,脸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
楚辞觉出不对劲来,问道:“出什么事了?楼上有什么?”
李沛白咬了咬嘴唇,忽然问:“现在形势如何?”
“什么……形势?”
李沛白又迟疑,隔了一会才问:“我们这边有几个人?”
楚辞反应了一会,才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她并不想对李沛白和盘托出,毕竟对方只是个孩子,若是知道他们目前的处境,一下子失了信心,那对此时的楚辞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正想着怎么敷衍时,李沛白又问:“你们说的那个会预言的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楚辞皱眉:“你从哪里知道的?”
李沛白的眼底染上一丝绝望,不过很快被掩盖下去。
他低下头,露出纤细的脖颈:“那我们完了。”
楚辞突然觉得有些耳鸣。
这句话,她在几个月前也听过。
那是木柳还疯着的时候,抓着她的胳膊摇,大声地喊“我们完了”、“我们全完了”。
结果没过多久,老徐便死了。
楚辞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将翻涌上来的思绪压了下去。
她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是盘问李沛白:“你到底从哪得来的消息?”
李沛白现在的状态相当于与世隔绝,若非外面报信,他绝对不会发现这些信息。
楚辞现在最怕的是这最后的落脚点也被奇瑞发现,那就真的是避无可避了。
谁知李沛白只是淡淡地眨眨眼睛,说道:“我闻出来的。”
说着,他又轻轻地煽动鼻翼,吸了吸楚辞,接着说:“你身上有刚接触过死亡的气味。”
楚辞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也能闻出来?”
李沛白突然甜甜地笑了起来。
他一笑起来,眼睛就会眯成一个月牙,看起来十分清纯。
他抬起头问楚辞:“你想不想要?”
楚辞一愣:“想要什么?”
“想要这能力啊。”
语气平静得可怕。
楚辞更愣,下意识回:“你胡说什么。”
李沛白接着引诱:“你难道不觉得我这个能力很棒吗?什么都能闻出来……”
楚辞已懒得跟他扯,一把将其拨开,起身去了厨房:“你如果不说想吃什么,我就随便烧点东西了。”
身后的人静默了片刻,忽然说:“其实你的能力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