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司膳不待周窈棠开口,立马打开了她身旁的盒子,从中取出一只又厚又长的竹尺,然后自己执了那戒尺走到周窈棠的面前,喝令道:“大胆奴婢,你还不给本司跪下!”
说着,未待周窈棠反应,竹司膳马上用手中的戒尺戳了一下周窈棠的膝盖弯,后者吃痛,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周窈棠冷不丁被这么戳了一下,她丝毫没有防备地失去了平衡,只听着“咚”地一声,她的膝盖一下子便着了地,就这么跪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一股钻心的痛从膝盖处传来。周窈棠倒抽了一口气,还未顾得上龇牙咧嘴,便听见头顶传来竹姑姑威厉的声音:“不准出声,做出了这等肆意妄为的事儿还有脸喊痛?你既然这么爱自作主张,本司瞧着今日非要给你个教训才能记得住!把你的双手伸出来,摊开在面前。”
周窈棠忍着膝盖处传来的阵阵痛楚,艰难地支着身体不教自己向一旁跌倒,然后低着头将手掌伸平,将双手举在了头顶的位置。
“你给本司跪好了,摇摇晃晃得像什么样子?”说着,竹司膳站在周窈棠的身边,左手按着周窈棠一侧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正,执着竹尺的右手抬了起来,对准周窈棠抬起的双手重重地向下打去。
只听着寂静的房中“啪”的一声,那竹板子狠狠地落在了周窈棠的手心上。
周窈棠从前做小姐的时候,哪怕是在女夫子面前也从未真的挨过板子,低着头又躲闪不及,才被打了这一下,她便已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啊!”
周窈棠痛得忍不住将手蜷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口,手部传来的剧烈疼痛使她的双眼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两朵泪花,她有些委屈地抬头瞧着竹司膳,垂泪连连。
竹司膳却像没看到她的神情似的,面无表情地将周窈棠的双手扯了出来,抓着她的指尖不让她再将手蜷了去,一个竹板子又落了下来。
“胆大妄为的东西,连那蟹里头是什么都不知晓,竟敢不先报给上头的姑姑,还连姜尚食都越过了去。若你判断有误,岂不是连累了整个尚食局去?你还有脸喊痛?今日看本司给你好好涨涨教训!”
接着,又是“啪啪”几声,竹板子一连好几个全都打在了周窈棠的手心上。
此时的周窈棠早忍不住,啼泣了起来,但是她却不敢躲闪和求饶。因为她心里明白,竹司膳这其实是在保自己。
自己昨晚的行为确实不妥,自作主张越了级,姜尚食方才那番话也说明了她心里不爽快。若是今日这顿手心板子不挨了过去,姜尚食的心里头的气儿不消,日后难保她不会给自己小鞋穿,到时候自己可能就不只是挨这点儿皮肉之苦了。
所以周窈棠只能忍着,一下下地挨着那竹板子,只希望这一切都能快点过去。
竹司膳一边打着,一边骂道:“你这般有主意,才第一日就敢如此,日后还了得?今日就是要打你,看你还敢不敢再胡作非为!”
周窈棠又一连挨了好几下,心中叫苦不迭。而陶掌膳也只能在一旁瞧着干着急,更是不敢出言相劝。
竹司膳打得很有技巧,这板子打出的声儿很响,力道又足,直教人感到痛得钻心窝子,任谁听着竹板子的声音和周窈棠痛苦的表现,都觉得打得确实狠厉。
但是竹司膳的力量又使得很巧妙,位置也把握得益,所以虽然打了这么久,周窈棠的掌心本该皮开肉绽,但此刻却只是泛着胭脂的颜色而已。
竹司膳一边训斥,一边打了大概二十几下,姜尚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开口道:“罢了,竹沥。左右也不是什么大错儿,人家又救了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竹司膳听了这话,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于是马上停下了手中的戒尺,对着周窈棠道:“今日有姜尚食为你求情,我便就打到这儿了。若是你往后还不长记性,就乘早滚出我司膳房去!”
周窈棠赶忙将早已被打得痛到麻木的手掌收了回来,将手心攥在胸前,伏在地上一边叩首,一边呜咽道:“谢姜姑姑、谢竹姑姑教导,奴婢记下了,奴婢往后再也不敢了。”
竹司膳听了,冷哼了一声,偷偷用余光瞥了眼上头的姜尚食,见她收了那作伪的和善神情,这才退回自己的蒲团边,将戒尺收起来后也对着姜尚食行礼道:“姜姑姑,是竹沥驭下不严。竹沥已罚过了这闯祸的丫头,还请姑姑罚竹沥之过罢。”
姜尚食淡淡地道:“你何罪之有呢?且起来罢。既然罚也罚了,想来解语她也长了记性了。”
说着,她又转头对着周窈棠道:“此次司膳房得以脱险,确实是你大功一件,就算是将功抵过了。”
“只是你莫要存了侥幸,若不是你们房中的朝露先前来同我讲了事情的原委和你的计划,方才内侍监的蔡公公来询问我时便要露了马脚,到时候你害了的可不仅仅是你们司膳房,还有可能连累整个尚食局。你往后可定要时时记得今日竹司膳给你的教训啊。”
周窈棠赶忙恭顺地点着头应道:“姑姑教诲,奴婢记下了。”
这时,姜尚食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陶掌膳问道:“你们下午去送雪梨膏的时候,可是锦妃娘娘自个儿说了她要吃醉蟹?”
陶掌膳正在一旁帮周窈棠揉着被打红了的手掌,突然被问起,她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也瞬间明白了周窈棠定是在此事上撒了些谎。
陶掌膳心中有些奇怪,周窈棠既已让朝露替她同姜尚食坦白自己的去向和意图,为何又要撒谎说是锦妃自己点了道醉蟹呢?
虽然不明白此事的原因,陶掌膳还是决定帮周窈棠圆了过去,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答道:“是、是锦妃娘娘当时吩咐了我们晚膳送醉蟹过去的。”
姜尚食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缠此事,只是不咸不淡地又训诫了几人几句,便推说还有点儿时辰天就亮了,教几人先回去歇息,准备着卯时收拾起床。
三人听了,这才起身行礼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