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惊雷像是吹响了雨水进攻大地的号角,漫天的雨泼洒下来,连成了一片巨大的幕布,遮蔽了整个天地。
老板连忙从箱子底部抽出准备好的斗笠戴在头上,但已经晚了,就这么几瞬的时间,他已经被从上到下淋了个透彻。
他苦笑一声,向那个落在地上的木雕走去。
他刚踏出一步,整个身子就忽然僵住了,余光里露出了一个白色的衣角,在厚重的雨幕里竟然还轻轻地飘动着。
老板猛地抬起头,就见一个满脸满身都是头发的“人”直直地站在他面前,头发后的眼睛似乎直勾勾地在看着他,喉咙里还传来了隐隐的怪声。
老板瞬间脸色青白,不住地往后退去,尖利的叫声从喉咙里冲了出来,“鬼,鬼啊!”他再顾不得自己的那些木雕,连忙丢掉斗笠就转身疯狂往前跑。
但还没跑出两步,身后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人竟然不受控制地被往后吸去,他心慌缭乱,恐惧得根本说不出话,干脆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他的身子被那个“鬼”吸到了身边,“鬼”盯着这个晕过去的生人看了半晌,身上无形的罩子忽然扩大,将老板也笼罩了进去,替他挡去了肆虐的风雨。
“我就想找个人问路而已。”
幽幽的声音从头发下传出来,声音居然还……挺好听!
他伸手撩开了眼前的头发,露出了那双仿佛阅过世间万千凡尘过后,依旧明净的眼睛。
“吓成这样,”他道,声音被大雨遮盖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看来那丫头又是骗我的,啧。”
他将手中的人往前一扔,老板的身子在空中划了个优美的曲线,却没有就此与土地来个亲密接触,而是诡异地飘在了半空中,也亏的是这种天气,这个时辰,换了其他时候,若是有人见到了这一幕,闹鬼的传闻明天就得在清县传的沸沸扬扬。
他“扔”了老板后,终于腾出了双手,将发撩到脑后,随意挽了,露出来一张清隽舒适的脸。
漫天大雨,他身上却没有一处湿的地方。雨水在快接近他时尽数被弹开,淅淅沥沥地勾勒出了一个凸出一大块的“椭圆”,那个凸出的一大块还兀自在半空中昏迷着。
侧隐环视一周,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从地上捡起了那个精美的莲花木雕,莲花半开,花瓣舒卷自然,有枯有荣,栩栩如生。经过了刚才在地上的一番翻滚后居然奇迹般的没有损坏。
“倒是难得。可以拿去送给我家阿左。”侧隐点点头,话音一落,木莲上的水珠眨眼间被分离出来,然后融入了外面的大雨里。
他将木莲放入怀中,总算是想了起来这里还有个飘着的可怜人,怎么办呢?他摸摸下巴。
片刻过后,漫天的雨幕里突然炸开了一朵小小的橙色焰火,很小,很明亮,却转瞬即逝,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
但这本来就不是给普通人看的东西。
不一会儿,在那个老板晕倒的地方又出现了两个黑衣人,他们裹在严密的黑布里,雨点不停地往他们裸露的眼睛里钻,但两人的眼睛却根本一眨不眨。
老板的身子跟他的箱子和那盏早就被浇熄的灯笼待在一起,身体表面有一层薄薄的光幕,挡去了风雨。
“是那位大人的信号。”
“是想让我们处理他吗?”
“赵大人吩咐过,在清县听他的命令。”
“是。”
其中一位黑衣人伸出手,将还在半空飘着的人接了下来,另一位黑衣人提起地上的东西,两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雨幕中,长街上除了连绵不绝的风雨声,平静得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云左从阁楼望出去,大雨像一个巨大的黑色牢笼,却不知道关住的是里面的鬼怪,还是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