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也跟着坐下,瞳孔在天光中泛出一点天青色,“那里有世间最高的摘星楼。在那上面我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张一二抚须,沉默半晌后开口,“罢了罢了,都是你的劫,难得清明回来一趟,就陪我和另外几个老家伙喝一杯清茶吧。”
道士展颜一笑,“那我可要喝孟年师叔亲自培植的雪山云顶。”
老掌教乐了,“你明知道他把那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一年就那么点儿。平时碰都不让我们碰。也就你回来这天舍得拿出来给我们泡上一杯,嘿嘿,这次得好生看清楚他把东西藏哪了。”
入夜,细雨早歇,天空疏阔,星垂平野。一道青影“慢悠悠”地从武当走出,他虽看起来闲庭信步,却是一步便数十里,一路上行过大道、穿过江水、越过大山,然后进入都城洛阳中,一踏步便登上了常人的禁地摘星楼。
有书童已在窗边摆下书本,添上灯火。见到仿佛天外来客的青衣道士却一点不惊讶。
侧隐大人一如既往在清明这天心情很好呢,书童看着青衣道士比平常深了好几分的笑容,有些开心地想着。
侧影坐在为他准备好的座椅上,却不看书,也不抬头看仿佛触手可及玄妙无比的星辰,而是低头向南方看去。三年来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书童知秋曾经很是困惑,也是在一个如今天般的清明夜晚,他忍不住开口问,“大人,您头上有天下难得的美景,为什么总往下看呢?”
道士答,“低头才能看人间,看世人。”他顿了顿,突然露出了一种书童知秋从未见过的笑容,那种眉眼中溢满了温柔的笑容,“还有,看白衣。”
摘星楼下,一个身着黑红官袍的中年人,他长得很高,面相却儒雅,抬着头负手而立。正是曾经出现在藏锋山顶的中年男人。
他的相貌虽随和,然而经过的摘星楼侍奉们,无一不战战兢兢,低头快速而过。
能穿这种颜色和式样官服的,除了那位天罗和地网的掌控者赵翰墨外,再无他人。
他凶名极盛,不得已从他身边经过时,只想行了礼赶紧离去,至于这位帝王宠臣半夜来这里看什么,可能除了他自己和楼上那位,无人知晓。
赵翰墨站了许久,楼上楼下的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都默契地保持无言。
知秋感受不到楼下人的气息,但他知道那位赵大人肯定是在的。
每年清明,除了侧大人总会回一趟武当,还有就是赵大人会来楼下站上许久。
但他可不似侧大人温和,每次靠近都能感受到浓浓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问他在看什么。
不知多久后,一个黑影仿佛是从影子里凭空出现般单膝跪在了赵翰墨身后,双手递上了一纸密信,信纸背面纯黑,正面落款处一朵黑色蔷薇。
是天罗的紧急情报!赵翰墨接过密信,一目十行,他眉头逐渐紧皱,那股平时不显山露水的杀伐气息骤起。一挥长袍,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摘星楼:“备马进宫!”
暗处陡然现出几人,照他的吩咐做去了。
楼上的侧隐心有所感,破天荒抬头看了一眼天象。繁杂星辰之中,北星渐荣,有南移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