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积食吐不出来横着了……陶泽安四下里看看,一眼看到不远处一道山泉自山间欢快地奔流而下,在阳光下如同一道漂亮的白练,他一把抓住梁大爷的手腕:“这附近有没有井水?快,我有个办法也许能救人一命!”
这一出口,立刻拉来了不少注意力。
有人看他不过是个一个半大孩子,还没梁峰高,第一反应就是不靠谱,但这会儿眼看着梁爷爷都要不行了,也是病急『乱』投医,急道:“这附近前后不挨的,上哪儿找井水去?”
梁大爷当机立断:“人命关天!来个腿脚好的,马上跑回去去井水!”
“来不及了,附近有出冷水的地方吗?冬暖夏凉,四季不断的那种?”陶泽安一看病人剧烈起伏,急忙跑过去,按住老人身上的几处『穴』道,用力『揉』按了起来。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先是因为一直没什么家人陪伴,后又因为特殊的、不被家人理解的『性』取向,很是苦闷过一阵,他倒也没有叛逆,而是凭着兴趣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被父亲认为“不务正业”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中医。虽然学得不算精,但机缘巧合遇到过一个名师并跟着见识了不少东西,知道不少偏门的法子。
几个疏通肺气和脾胃的『穴』道一『揉』,梁爷爷的气息顿时平稳了一点。他手上不停,冲着旁边的人道:“赶紧取一些那边的山泉水,太阳正照着的那种,再取点地底刚冒出来的冷水,快!”
这地方取井水不易,附近山多水多,往上冒的地下水还是不少的,当即有人叫道:“有有有,这个好说!”
大概是陶泽安按『穴』道的手法看着太老练,效果也太明显,一时间人都忘了他的年纪,忙不迭地跑开,不一会儿,一水袋泉水、一水袋地下水就取来了。
陶泽安让人把老人家扶坐起来,仰起头,灌了几大口山泉水,又灌了几大口地下水,众人全都紧紧地盯着。这才有些慌:都折腾成这样的老人了,又灌下这么多冷水,真没问题吗?
有人不自觉地去看在场说话最有分量的梁大爷,梁大爷冲他们摇摇头,示意别影响人家。都到这个地步了,什么法子都值得试一试,虽然他也看不出这水有什么用。山泉水,地下水,不都是一样的么?哪怕在太阳底下晒过的,这日头能有多少一点温度,才开春,都是凉冰冰的不是吗?
可众人正嘀咕间,一直堵着东西不上不下的梁爷爷忽然向前一趴,“哇”地一下,稀里哗啦地吐了出来。
“嚯——”众人一阵『骚』动,觉得简直神奇,他们在村里时明明喂着老爷子喝了不少水了呀!
老爷子这病来得急也去得快,把胃里吐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顿时一清,气不堵了胃不难受了脸『色』不再灰败了,整个人舒畅了不少。就是刚刚硬灌了好多凉水,觉得冻得慌。村民们扒了两件衣服下来给他裹上,刚刚出声都困难的老爷子已经能对着陶泽安连连称谢了。
其他人也觉得实在神奇,纷纷围住他问这是什么道理。
陶泽安也不藏私,指指奔流不息的山泉水:“大家是不是觉得,泉水也是水,地底下冒出来的也是水,跟家里喝的除了烧开过没什么区别?”
几人纷纷点头。
陶泽安摇摇头:“其实并不一样,就好像一杯刚烧开的水,我们喝着会觉得烫,完全凉了的水,喝着会觉得冷,在不同地方的水,『性』状也并不相同。山泉水,长年累月地在山间流淌,总是被阳光照着,不管冬天夏天,其实『性』都是暖的。地底下的水,特别是深井中的水,常年不见光,不管冬天夏天,『性』子是寒的。寒暖猛地一在胃里头交汇,很容易引起脾胃不调,量一大,就容易吐出来。这在寻常并不是好事,但偶尔吃错东西了想要催吐,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这说法并不算严谨,泉水与井水是阴阳水的概念,跟温度没有绝对关系,但这么解说为寒暖,众人更容易理解。果然,一群村民『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看向陶泽安的眼中多了信服。
有人发现他是跟梁大爷几人一路来的,开始打听陶泽安是什么人。梁大爷他们这次不敢确定陶泽安是引『药』人了,只说是山间发现的,摔了一跤不知自己是什么地方人了。村民们都相当同情,热情地将人引了回去。
梁峰梁冰更是千恩万谢,若不是陶泽安死命拉着,简直要当场跪下来磕头了。
因为碰巧遇着这么一桩事,梁家庄的人都对他格外客气,梁峰一回去就收拾了一间屋子死活让陶泽安住下了,左邻右舍以及梁爷爷教过孩子的人家都送来了些瓜果米面,热情地围观了一番这个有神奇本事的“小神医”。
梁峰还出钱连夜让村里的几个大婶帮忙给陶泽安裁了两身衣服,料子是以前县里买来还没来得及用得,虽然是粗布,却是挑了现有最好的,又找村里有差不多大孩子的人家寻了两双新做好还没穿过的布鞋,底子又厚又软,全都给陶泽安送了过来。
陶泽安看他恨不能再摆个酒席,堆个十人八人都吃不完的吃食,连忙阻止了这两兄弟:“好了好了,我就一个人,哪需要备那么多东西?你在山上爬了这些天,也累了,赶紧带着你弟弟去休息吧!”
梁家两兄弟显然是吓狠了,这会儿都没完全缓过来,梁峰有些无措地应好,弟弟梁冰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陶泽安瞧了又瞧,忽然放开哥哥,冲过来深深地鞠了一躬:“陶哥哥,谢谢你!”
“好啦好啦,你们忙你们的去,再这么客气,我都浑身不自在了。”陶泽安拍拍小家伙的胳膊。
两人走后,他美美洗了个澡——整整洗了三遍,吃了一顿鸡鸭鱼肉俱全的饭,撑了个懒腰,感觉疲惫铺天盖地地袭来。在山间那会儿,心里到底有些提着,这时候见着了人烟,有了一个像样的地方休息,才终于放松了一点。
强撑着打架的眼皮,进空间陪了萝卜一会儿,出来就陷入了黑甜乡。
往下几天都在梁家庄无所事事,整日在田间地头的打打转,因为有个空间在,他对各种植物格外感兴趣,跟着当地村民认识了不少。有的是全无用处的野草,有的是常见的不值钱的草『药』,也有人热情地把自家挖到的、值钱的草『药』指给他认了认。
反正雁鸣山远近村落都是采『药』人,多这么一个不多,少这么一个不少,梁大爷甚至起了收个小徒弟的心思。但看陶泽安纯粹只是好奇,又想到他虽然失忆,但会的技能并不少,来了短短几天甚至还帮村里几个会做绣活儿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画了些花样子,活灵活现,比他们原本用惯了的模样不知讨喜多少,便又渐渐歇了这想法。
他有种感觉,陶泽安不会在这么个小村子里多留。
事实也如此,陶泽安用了几天时间,将村子周围各种植物都祸害了一遍,一一采进空间看反应后,又开始打听进县城的路。之前从梁峰那儿得到的修真信息实在太少,他想去县城收集齐全一点儿的。
经过几天的『摸』索,他发现就算是普通植物,在空间的生长速度也是不一样的。野草普遍长得极快,草『药』稍稍慢一点,树木更慢一点。植株有损伤的,只要不是完全没生机比如拔出根来在烈日底下暴晒了几天的,放到空间也能一点点活过来。至于扦『插』的植物一类的,基本上一『插』一个准,死不了。
但这些植物不论种上多少,长多大,却并不能让空间的土地变大一点。
看来,植物中有没有灵气是关键。
想到这里,陶泽安转向空间中最大的一片土地。那是当初的大白狼受重伤时,落下的血形成的,当时不觉得,这会儿才感到心惊:那一滩血中,到底蕴含了多少灵气?
毕竟,连号称活了五千年的小人参萝卜都只开辟出小小一块,跟那一大片完全不能比。而现在缓慢生长中的灵火金钟,更是只开辟了巴掌大一小块,还是稀泥状不稳定的。
他心里后知后觉地升起了一点不安:放走了那大白狼,自己这空间的大秘密,没问题吧?
默默决定以后小心着点,听到有什么白狼之类的消息就绕道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走到村头的一个道观似的小建筑中,这是梁家庄除了祠堂最重视的地方,据说是曾有仙人路过在此歇脚,留下过宝物。他前两日进去看过,一个简陋的石台上,刻着几道歪歪扭扭如水波一般的纹路,里头供着一颗浑圆清澈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青光。
据说这珠子是修真界通用的灵珠,配合着旁边的符纹,可以保证千年光明不灭。
陶泽安看看那豆大一点光,觉得还没穿越前的电灯泡好使。但就这一点光,却只是这个世界不同寻常的冰山一角。
“陶哥哥,陶哥哥……”梁冰远远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我哥,我哥让你回去一趟……问你,想不想……一道,去,去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