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夏侯玄便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之下离开了洛阳,向着布帛上所写的地址前行。
等到夏侯玄来到了布帛上所写的普通农户篱笆门前时,牵着马匹的他看到了有个村『妇』一般打扮的人正拎着水桶,用水舀给篱笆墙内的菜田浇水。
在看到这个『妇』人的第一眼时,夏侯玄就感觉到此人颇有些面熟,可是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直到『妇』人也发现了他的存在。
“不知这位先生想要找谁?”
『妇』人远远的望着夏侯玄的脸颊,也似乎觉得他颇为面善。
“在下夏侯玄,请问这位夫人,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一听到来人自称是夏侯玄,『妇』人的反应突然间变得异为反常,以至于她手中尚有盛水的水舀不经意间滑落到了脚边都没有察觉到,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急忙转身向屋内跑去。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的夏侯玄一时间顾不得那么多,他用力推开了篱笆门闯了进去,穿过了菜田之间的小径直接冲进了『妇』人的茅舍之内,而且在厨房水缸旁找到了企图躲藏的『妇』人。
当他找到『妇』人时,『妇』人连看都不敢看夏侯玄一眼,她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煞白的脸『色』之中充满着恐惧,口中还喃喃说道:
“不关我的事不要来找我”
『妇』人听到自己名字后有这样的反应,更加深了夏侯玄内心的疑虑和不安,他试图安抚『妇』人的情绪:
“不要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怕我?”
可是『妇』人仍旧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依旧沉浸在恐惧之中。
渐渐的,夏侯玄发现眼前这张布满泪痕的脸颊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一张脸慢慢重合在了一起,等到他终于确认了这张脸的主人时,也就随口叫出了『妇』人的名字:
“映月,是你对吗?”
听夏侯玄这么称呼自己,『妇』人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她缓缓抬起自己的脸看着夏侯玄,虽然她一言不发,但夏侯玄还是从她的眼神之中确认了她的身份:
曾经作为夏侯徽陪嫁侍女一同进入司马家的侍俾:
映月
见映月始终不和自己说话,夏侯玄便主动开口询问道:
“当初徽儿去世之后我便看不到你了,听司马家的人说你已经回老家去了,可我记得你的老家应该在并州才是,怎么会跑到这里居住呢?”
恢复清醒神智的映月虽然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激烈的情绪反应,夏侯玄隐约感觉到或许和夏侯徽的去世有关联,毕竟在夏侯徽去世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映月这个贴身侍女,所有关于她消息也不过是司马家的人告诉自己的,越想越不安的他试着继续问道:
“你看到我为什么害怕呢?徽儿去世之后你为什么不回夏侯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映月仍旧缄默不言,夏侯玄也不灰心,他也很清楚映月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力量在压迫着她保持沉默,他开始对其动之以情:
“你从小就被送到了我家府上,贴身服侍徽儿,可徽儿从未将你当成下人,我想你也不希望她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你真的对她还有半点主仆之情,我请求你告诉我真相。”
在夏侯玄的连番追问之下,尽管映月仍旧对威胁她的那股力量心有余悸,但她终究被夏侯玄说动了,只得将埋藏在内心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夫人去世的那天,我正好经过门外”
接下来映月将夏侯徽毒发身亡那天她所听到的内容全都告诉了夏侯玄,其中的内容从夏侯徽中毒后与司马师的争吵,以及最终倒在司马师怀中结束。
之后他被突然出现的司马昭出手击昏,在司马师顾念夏侯徽情分的力保之下,由司马昭安排人将其送回至河阴居住,并且警告其想要保住『性』命就必须毒要对此事守口如瓶。
铁一般的事实足以令夏侯玄陷入空前的震惊之中,因为映月的这番说辞与司马师告诉自己的,存在根本『性』的巨大差别
甚至连杀害夏侯徽的凶手是谁,如今看来都是那么的一目了然。
而这个人,正是夏侯玄最不希望的
“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为你牺牲了那么多,就算是徽儿她因嫉妒徽瑜做出了杀害司马馗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也不至于一点夫妻情分也不念就毒杀了她吧”
已然得知真相的夏侯玄对此仍旧不敢相信,尽管司马师杀害夏侯徽是有原因的,但这一事实还是令夏侯玄对司马师心生无比的寒意。
况且就算是他心中憎恨司马师,恨到想要将司马师碎尸万段,可夏侯玄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远不及司马师,根本无法与之匹敌,更何况他与司马师之间还有一个羊徽瑜,就算他有这个实力和司马师一争高低,又怎么能够忽略心头挚爱呢?
之后夏侯玄一个人牵着马魂不守舍的游走在泥泞的道路上,他的脑袋被两种决然不能相容的矛盾思想充斥着,是复仇?还是忘怀?
这是个他生平最难下决定的时刻
回到昌陵侯府后的第二天,张缉便与李丰以探望的名义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