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叫道:“大姐,我不要你善待我们,我只要你放过我们。”
胡辇深吸一口气:“燕燕,我替你求过爹……”
燕燕一惊:“大姐,你替我求爹,可你……”
胡辇打断她的继续追问:“是,我求过,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可是没有用,燕燕,一切都挽回不了了。所以,我只能亲自来追你。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回。燕燕,圣旨已下,你必须入宫为妃。”说着,扭头喝道:“来人,把他们一起带回去。”
她身边带来的都是族中私兵,此时一拥而上,将韩德让与燕燕两人团团包围。本以为韩德让见此便会束手就缚,谁知道韩德让见了人来,不但不退,反而一边护住燕燕,一边拔刀相向。
胡辇一惊,细看韩德让,却见他神情有些悲愤,又有些决绝,手中持剑,并不退后。
胡辇暗觉不妙,叫道:“韩德让,你一向稳重顾全大体,为什么燕燕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韩德让冷冷一笑:“胡辇,我是稳重,顾全大体。可是再顾全大体的人,也要为自己活一次,为自己争一次!”他说完,不待那些兵士动手,便冲了上去。
那些兵士本来得了吩咐,知道只是捉两人回去而已,况且寡众之势太过明显,因此一上来并没有出手,哪晓得韩德让却出手在先,他们本是精锐之士,遇此情况,自然也只好出手。
一开始,那些兵士也怕伤到韩德让,不免有些束手束脚,因此竟险些被韩德让冲了出去,不由大惊。这一下便不敢再留手,虽然不曾往要害处招呼,但韩德让身上却开始见伤。
胡辇一惊,嘴唇微动,想要叫人手下留情,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她看得出那些部属下手都没有往要害处,而韩德让却始终不肯认输罢手,而在不停地反抗挣扎。他何曾是为了这一场无意义的围捕而挣扎,他所恃以搏斗的,只是一股不肯认命的气『性』吧。
胡辇没有开口叫停止,她已经下令不得真正伤了韩德让,而韩德让带着燕燕这一出走,大伤新帝颜面,韩家毕竟不是萧家,一旦引来新帝猜忌,或者其他臣子的攻击,反而不妙。韩德让若是完好无损地被带回去,他将面临什么样的责罚,谁也不知道。但若是韩德让一身是伤地回去,那么就算有再多的责罚,也只能往后推移了。
一旦往后推移,就有了运作空间,或者新帝怒气过后,对韩德让的责罚也会减弱。
所以胡辇明明看着韩德让在浴血搏杀,明明看到燕燕已经哭成了泪人,在那里愤恨地嘶喊求救,但她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至韩德让一身是血,力竭倒下。
忽然间,大雨倾盆。
胡辇抹一把脸,脸上的水,不知道是泪,还是雨。
耶律贤得知韩德让与燕燕被追回,先是松了一口气,不想又听得韩德让重伤,一惊之下,匆匆令人备了车驾,直往韩府而去。
韩匡嗣迎出来,还不及请罪,耶律贤便道:“带朕去看德让。”
韩匡嗣欲言又止,最后直接将耶律贤带到了韩德让的房中。
才进院落,便听到里头韩夫人的哭声和叫声,又闻到极重的血腥味,待得见侍从拿着一团血衣出来,耶律贤心里一紧,推开侍从,径直进去。
此时韩德让已经昏『迷』不醒,御医正为他剪开衣服,清洗伤口,撒『药』包扎。耶律贤进来时,就见韩德让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上身一片血肉模糊,地上丢着一团团剪开的血衣,还有一盆血水。
此时血腥之气更重,耶律贤本就有畏血之症,见此情景,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被随后而入的婆儿扶住。
韩匡嗣道:“快把主上扶出去。”
耶律贤直到了韩匡嗣书房,喝了一杯静心茶以后,才缓过神来,急问:“德让怎么样?”
刚才耶律贤进来前,就是韩匡嗣在为韩德让清洗包扎,御医在一旁打下手,此时便说:“主上放心,德让的伤看着虽重,但并无『性』命之忧。”
这话说得可圈可点,耶律贤听得反而更加忧心:“这话怎么说,虽无『性』命之忧,但是其他后果呢?唉,思温怎么下如此重手?”
胡辇送韩德让来时,对韩匡嗣说了一句话:“请伯父恕我手重,德让伤重,方可避祸。”
韩匡嗣自是明白胡辇这话的用意,此时便苦笑答道:“他拐走了人家的女儿,怎么怨得人家手重。”
耶律贤胸口一滞,竟是无话可说,他们本是明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是他一道旨意,『逼』得双双出走,最后韩德让一身是血,重伤在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