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经韩德让安排,耶律贤悄然出宫,去见萧思温。
萧思温亦为此事,心中记挂。他虽不知耶律贤来的本意,但也想到几分,料是近日来双王求亲,耶律贤怕是虑到自己会因为姻亲关系,而心思有所改变吧。当下见了耶律贤,只道:“大王人品贵重,是大辽将来的期望,还是不要轻易涉险为好。”
耶律贤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得道:“思温宰相休怪明扆冒昧前来,只是昨天在宫中听说了太平王与喜隐求亲之事,恐思温宰相多虑,因此前来,你我互相沟通,不至于生出疑虑来。”
萧思温心中一凛,道:“老臣既已经效忠于主上,一心辅佐,因此,我打算拒绝二人亲事。”
耶律贤虽然想过萧思温不见得因此动摇了政治主张,然见他亲自剖白,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然萧思温如此回答,固然是能够坚定立场,却于大事无补。他当下拱手道:“思温宰相,忠诚可鉴,然如此做了,我固然不会疑问,却让思温宰相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萧思温何曾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怕耶律贤特地为了此事而来,他不给个态度,岂不成了首鼠两端?见耶律贤如此说话,心底一松,道:“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耶律贤当下道:“贤特意来就是为了和思温宰相分说此事。喜隐有屋质大王为媒,太平王有主上相助,情势至此,岂能拒绝?若是思温宰相拒绝,不但惹主上之疑,也失了屋质大王的情谊。我想思温宰相若不是怕我疑虑,应该早答应了。”
萧思温听到这话,正中自己心思,口中却道:“大王何出此言?实是令臣不安了。”
耶律贤摆摆手,笑道:“我知道思温宰相怕我存疑,才迟迟不敢应承这两桩婚事。您实在太多虑了。思温宰相当日因我几句话就答应助我,可见您心怀大辽,与我是同道中人。如今,罨撒葛势大,喜隐与乌骨里姑娘有情,这两桩婚事只怕您都难以回绝。况且……”他顿了一顿,缓缓地道,“从来大业之谋,常有不测之险,岂能尽如人意。万一事有不遂,皇位毕竟都在横帐三房之内,思温宰相许嫁二女,不管将来事情有何变化,都可保无恙。”
萧思温脸『色』一变,耶律贤说的,何曾不是他所犹豫的。否则的话,他早就一口回绝两人了。其实耶律贤亦说得很明白,皇位都在横帐三房中,将来便是耶律贤失败,皇位最大的可能,亦是落于喜隐或者罨撒葛的手中,则萧思温反而是进退自如,三方皆可下注。
如今耶律贤亲自到府,对萧思温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谓诚挚已极,便纵是萧思温老谋深算,听了此言,亦是感佩无比,当下长揖至此,惭愧地说:“大王一番话,教老臣无地自容矣。却原来不是主公疑臣,而是臣疑主公。”
耶律贤忙扶住他,道:“我之谋事,本来就是为了家国天下,岂会为我一己之利猜忌他人。思温肯助我,我感激不尽,岂能因我之事而拖累他人。君臣贵在相知相信,要紧的是,你我两人,不可因为这事生了嫌隙。”
萧思温长叹一声:“主上有如此心胸,大辽若落入他人之手,亦非幸事。”
两人正说着,却听得外头隐隐有人声。萧思温停住话语,问道:“德让,外头出了什么事?”
两人谈话,便在萧思温书房内间,韩德让在外间守着,管家虎思在书房外守着,院外更有侍卫把守,如此三重把守,可谓是防卫森严。
但这样森严的把守,也不过是起到预警作用罢了。如今外头那人,却是一个意外。
韩德让见萧思温问话,连忙走了进来,道:“是燕燕来了,虎思大叔正在外头拦着她呢。”
萧思温歉然对耶律贤道:“小女顽劣,大王勿怪。”
耶律贤却没有回答,反而走出了内室。来到外间时,便听到了外头那又娇又糯的少女声音,果然是草原上见过的那女子。他心『潮』起伏,转头看到萧思温和韩德让也出来了,对二人道:“反正事情也说完了,我们出去吧。”
萧思温点点头,推门出去。耶律贤退后一步,跟在韩德让身后做随从状也走了出去。
燕燕却是听说韩德让来了,如今正在萧思温书房,这是常有的事,她便也如往常一般听到消息就跑来找韩德让了,不想却被虎思拦在门外。燕燕心知必是有什么要紧事,便向虎思打听着里面的情景。
不想才问得几句,便见萧思温开了门,沉着脸道:“燕燕,你越来越淘气了,以后我在书房与人议事,不许你再进来。”
燕燕见韩德让身后还跟着一人,却是看着陌生,也不及细看,知道必是因有外客在,所以自己才挨了萧思温教训。她这点倒是极机灵的,在自己家里淘气罢了,当着外人的面却是要装乖的。当下也不辩驳,只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