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四野空旷,放歌应和,本是常事,诸人也不以为意。不想穆宗此时戾气甚重,听了这歌声,忽然似被激怒了。他勒马转身,喝了一声,便向那歌声方向而去。
诸近侍、武士跟在穆宗身后,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转向,更不知道他打算往何处去,心里俱是惴惴不安的。直随着穆宗行了一段路以后,见穆宗勒马,便也看去。但见前面并无异样,不过是有几个帐篷毡包,牧人唱着牧歌,放着牛羊,却是草原上常见的情景。
穆宗看着,忽然暴怒道:“前方战事死了那么多人,这些贱民居然还敢唱歌,真是全无心肝,可恶之至!你们说,他们该不该死?”
众近侍、武士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此番战事折损甚多,那也只能怪皇帝指挥不当吧?即便不能责怪皇帝,但战争最终没有输啊,宋国也已经撤兵。对外公布的消息也是本朝打了胜仗,按理不是应该庆祝吗?作为他的子民,放马牧羊,草原放歌,本是好事,竟然也成了罪过不成?
穆宗说完,见无一人反应,扭头看众人神情,更加愤怒:“你们难道没有听到朕的话?”
近侍花哥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主上有何吩咐?”
穆宗一指牧人们:“统统『射』杀,以祭阵亡将士。”
众人皆吓呆了。
穆宗扭头凶狠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也跟他们一样,对朕不恭敬吗?”
花哥一哆嗦:“不不不,奴才不敢。”
无奈之下,花哥只得扭头宣旨:“主上有旨,牧人无礼,统统『射』杀,以祭阵亡将士。”
众牧民正在放牧,忽然间一阵箭雨,顿时数人被『射』倒在地。牧人们猝不及防,有些呆立原地,更有些慌『乱』逃散。
穆宗哈哈大笑:“『射』,统统『射』死,一个不留!”他手一伸,“拿朕的箭来。”
一个牧民正弯腰爱抚一只小羊,后背忽然中了一箭。他惊愕地站直身,转身看到后面显赫的车队,张口想说什么,却只见又一箭直『射』过来。牧民心口中箭,手指向穆宗,又是一箭迎面而来。鲜血喷出,他仰天而倒。
牧人们拼命奔跑,却敌不过背后『射』来的箭,一个个哀号挣扎着倒地。
穆宗看着这屠杀的场面,兴奋地哈哈大笑:“好,好,好,痛快,痛快!拿酒来!”
近侍小哥踉跄着跑到车驾边,拿了酒囊来跪下递与穆宗。穆宗跳下马,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抹了抹嘴,看着草地上尸横处处,血染草间,更是觉得兴奋无比,道:“好,好,拿火把来!”
花哥赶紧递了火把过去。穆宗走过尸体堆,将火把一扔,火把呈一道弧线,落到牧人的帐篷上,帐篷烧了起来。
穆宗将手中的酒囊扔到着火的帐篷上,火晓得更旺了。
穆宗大笑,哼着歌儿转身走向自己的马——那歌儿竟是方才牧人们所唱之曲。在这一片血腥中,他轻松的神情和歌声令人『毛』骨悚然。
穆宗上马,在前簇后拥之中,驰离了这片被鲜血浸透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