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旭心情不好,见不得静姝卖关子,眼中那神情,只怕听不见有意思的话,静姝今天就不会有好果子吃。静姝心里也颤,可她渐渐摸出对付皇帝的套路,便沉下心,慢声将宰相府千金那点事儿说来,提到庞浅悠对朔亲王有意,她道:“为此庞小姐几乎与家人决裂,虽然宰相府门禁森严,那些消息没透出来,可皇亲贵族的女眷们,都有一双顺风耳和千里眼,各家关起门来有什么事,总有法子打听得清清楚楚。”
不料皇帝竟是轻哼一声:“听你这些话,是打算让朕把庞浅悠送去给齐晦,好挑唆他与湘湘之间的关系?”
静姝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皇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不屑,她怯然点了点头,没敢再开口。
皇帝虽然不屑,但没有怪她,毕竟他也这么想,可他有一个最大的顾虑,便是怕齐晦真的和庞峻联姻后,会联手对付他,现在所有人之间暧昧不清,才是他想要的,而他必须在他们联手之前,联手一方灭掉另一方,庞峻也好,齐晦也好,不能共同存在着并威胁他。
“他们若成了亲家,就该对付朕,使不得。”皇帝叹了声,挥手示意宋静姝退下。
静姝知道,皇帝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但这事儿她可花了不少功夫才从哪些女人嘴里打听出各种是非,就这么撂下她也不甘心。脑筋极快地转着,忽然一个激灵,上前跪坐在脚踏之上,华丽的裙摆徐徐铺开,锦缎上的百花刺绣,宛若满园春色。
她柔声道:“皇上,未必要他们真的成了亲家,你想一想,朔亲王肯定也不会要娶庞浅悠。但若有这么一件事,膈应着他们,他和湘湘之间一定会产生矛盾。一旦您下旨赐婚,庞浅悠就能名正言顺地接近朔亲王,宰相大人也不能再阻拦,有这样一个骄傲的千金大小姐纠缠不休,湘湘会心平气和吗?”
皇帝眼神微微一闪,像是动摇了,但他很快就想到:“湘湘若是反感,也就该恨上朕了。”
静姝笑道:“就当是妾身和皇后的主意,和皇上不相干,后日堂叔寿宴上,妾身与皇后同往,臣妾会看着办。”
皇帝紧紧皱着眉,他最不愿,是被湘湘厌恶,湘湘怎么就会想不到,是他指派太妃这么做呢,万一没挑唆他们的关系,反让湘湘更憎恶自己,如何是好?
“庞小姐纠缠不休,湘湘只会厌恶庞小姐。”静姝看出皇帝的心思,进一步道,“回头有机会皇上和湘湘独处时,您大可以做好人说好话,误会也就解除了。”
主意不见得多高明,但眼下没有一件事能打击到他们,皇帝显然摇摆不定,那之后虽没有当场就对静姝点头,可静姝离去后,他在繁杂的朝务中周旋了半天,终于一怒之下派人告知宋静姝,就照她说的办。但要她在那之前,给予庞浅悠一定的诱导,好顺利把庞浅悠往他们想要的路上引。
静姝则立刻唤来小皇后,一句句话交代她该如何说,若见皇后神情僵硬言语结巴,也会大声斥骂,警告皇后若是办不成这件事,后面可就没有好日子过。小姑娘吓得泪眼汪汪,总算是把太妃的话记下来,又像模像样演示了几遍,就等后日去王府赴宴。
齐晦和湘湘在寿宴之前赶回京城,皇帝体恤二弟路途奔波,准许他隔天再入宫复命。夫妻俩双双回到王府,鹃儿那小姑娘早就在正院门外探头探脑,一见湘湘就跑上来,闹得湘湘还以为沈先生出了什么事,忙要往书房赶。
可被鹃儿耳语了几句,脸上顿时阳光灿烂,跑回去告诉相公,齐晦笑道:“怪不得这几日接到简风的书信,他总是问咱们为什么还不回来,这下世峰和沈先生若能在一起,就剩他还是一个人。”
湘湘却笑:“他能做了庞公子的舅老爷,我看他嘚瑟还来不及,催着咱们回来,就是想来显摆显摆才是。”
果然湘湘更了解她的“徒弟”,等她简单洗漱跑来找先生,沈嫣就晓得鹃儿一眨眼不见踪影,是去前头等湘湘回来了,小丫头晃着两只大银元宝对主子说:“夫人说,等小姐和公子真正结为连理,再赏奴婢两锭金元宝。”
沈嫣要责备她,小丫头早就跑没影了,她再看湘湘时,不禁双颊一红,赧然道:“看在我是先生的份上,可不要笑话我,我也不知怎么了,与你说的那些重重顾虑,在那天被全抛在了脑后。”她轻轻推了湘湘,神情憨然,皆是姐妹之间才有的亲昵,她轻声说,“都是你的错,我还没把你教得满腹诗书,却先把你身上的好,都学会了。若说教学相长,我这先生反不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