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离去,世峰听得这话,不由自主就跟上前。下人见三少爷追来,赶紧停下,世峰到窗边喊了妹妹一声,浅悠冷冷地挑开帘子,道:“做什么?耽误了时辰,让皇后娘娘久候,就是咱们家失礼了。”
世峰欲言又止,竟不知说什么好,浅悠别过脸不屑地笑:“我知道,她也是今天进宫嘛,你放心,我可不吃人的。你们若是怕我欺负她,就一道进宫去坐坐,他做弟弟地去拜见嫂嫂,也应当应分,还能顺带着保护自己的女人,别叫人欺负。”
“你何必说这样刻薄的话,浅悠?”世峰皱了眉,心痛妹妹非要摆出这样的嘴脸来和所有人敌对。
“那你又何必追上来呢?”浅悠冷然,“是你先放心不下我吧,你们一个个都是这么看待我的。”
帘子被甩下,兄妹来分开了,里头丫鬟似乎得了命令,在车门探出脑袋吩咐:“小姐说赶紧走,时辰到了。”
马车夫愣了愣,向世峰求助,世峰终是一点头,无奈地朝后退开。马车重新前行,一阵寒风扑面,世峰想了想,把近侍叫到身边吩咐:“告诉宫里的人,也盯紧大小姐的行踪。”
而一切就是那么巧合,皇城门下,朔亲王府的马车与宰相府的马车同时到达,年轻的妇人和未出的大小姐,湘湘一身黑金貂绒大氅,庞浅悠则是醒目的玫红氅衣围着雪白的狐裘,两人各站一处不远不近地相望,迎出门的太监见到这般绝美的景色,都愣了愣,忙分散两拨来相迎。
按规矩,庞浅悠见了亲王妃该上前行礼,偏偏湘湘没有名分,就连宫里的人也用夫人相称,她之前在简府赴宴,湘湘在齐晦身边,她随家人屈膝也罢了,此时此刻断不肯向湘湘低头。
可只有一扇门一条路,哪怕进宫后各自分开取道,最终还是要在中宫相会,还不如现在分出先后来,免得之后一路尴尬。内侍们觉得朔亲王的女人不能怠慢,可宰相府的千金如同公主般金贵,两边都很为难时,湘湘先道:“请庞小姐先行吧。”她看向浅悠,客气地微微一笑。
浅悠漠视她的友好,见内侍请她先走,却道:“路这么宽敞,我和夫人同行就好,何必分什么先后呢。夫人虽没有名分,也是朔亲王府的人,我走在前面,岂不成了宰相府不把王府放在眼里?”
她施施然走到门前,对湘湘不冷不热地说:“夫人,难道浅悠不配与您并肩同行?”
湘湘含笑:“哪里,如此才好。”她轻轻提起大氅,缓步行至浅悠面前,可稍作停留时,浅悠竟扬长而去,丝毫没有等待的意思,湘湘一愣,但旋即就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两人并肩往深宫走,绝美的容颜,窈窕的身姿,浑然天成的高贵气息,不论是正面瞧见,还是从背后看华丽端庄的身影,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真真是宫里好些年没见过的光景。沿着她们走入深宫的路,宰相府千金和朔亲王府夫人入宫的消息,已传遍皇城。
明德殿中,皇帝在门前来回徘徊,终于得知湘湘单独入宫,便让内侍安排,他要和湘湘来一场偶遇。
而此刻,湘湘和浅悠正安静地走向中宫,走了半程也无人说话,可忽然挂起一阵大风,卷着雪粒子扑面而来,内侍们打着伞来为二人遮挡。湘湘竖着高高的发髻纹丝不乱,但浅悠长发披肩,难免有些尴尬,她背过身去将青丝捋顺,回眸见湘湘安静地等待她,不知为何就是不高兴,冷然道:“夫人何不先行?”
湘湘道:“不急几步路,反正皇后殿,就在眼前了。”
二人重新上路,浅悠示意随从离远些,他们走开后,方道:“夫人对这宫廷,倒是很熟悉,果然是从宫里出来的人。说起来,我竟还从不知道,宫廷乐坊在什么地方,每次进宫看艺人献艺,只图热闹,没想过这些舞娘乐师们,在宫里如何过活。”
湘湘不言语,安静地听着。
浅悠斜眼看她面上温和淡定的模样,更是沉不住气,幽幽道:“早晚会有人知道,你和静太妃是一路人,静太妃如此不堪,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就不怕世人对齐晦指指点点,他那样的人,你怎么会好意思跟在他身边。”
湘湘朝她笑了笑,依旧没说什么。
浅悠恨道:“你是无话可说,还是故意装清高,从前也不见你是个闷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