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眉被他这么拥着,脸颊便刚刚贴在他心口,她闭着眼睛笑道,“我等着你。”话一说完便觉他双臂十分用力地勒了她一下,她“咝”地一声痛呼,挣扎道,“好疼啊,干嘛这么用力呀?”
拓跋览放松了一些,俯首在她发顶亲了一亲,“睡吧。”
杨眉被他这么一折腾几乎睡意全无,便支起上半身,托着下巴打量他,好在此夜月色极佳,月光中他面上汗毛都分毫毕现,杨眉借这月色遮了脸,便大着胆子问,“你当日与顾三小姐……究竟是怎样?”
黑夜中只觉他目光不住闪烁。
拓跋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阖上眼睛,闷声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杨眉合身伏在他胸前,低声道,“我想听你说。”
“当日江陵别院人虽不多,却也总有那么几个,只怕都还未死绝。”拓跋览木然道,“你都知道了吧,还问什么?”
杨眉心中渐渐生了悔意。
拓跋览伸手推开她,自己面朝外侧身躺了,只留给她一个脊背的黑影
。杨眉隐约有些慌张,“阿览,你……你别生气。”好一时也没听见他答话,黑暗中那背影显得格外清矍,杨眉看着,总觉得能感到一种苦涩的意味。
她便又凑过去一些,将脸贴在他背上,这一回他没有再推开她。杨眉心中渐渐镇定了些,便拿定主意,若他果然不想再提,她便也不问了,反正……反正顾三已经死了,那些事都过去了。
两个人又默默躺了许久,久到杨眉几乎再次感觉睡意渐涌的时候,才听拓跋览道,“当日在朱家村与你相遇时,我并未与你说实话。”杨眉正贴在他背上,听那声音隆隆作响,竟像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一样。
“去年我背了宫中陛下,一个人偷偷潜回会稽祭祖,路过江陵时被顾三设陷埋伏,中了她的招,被她困在江陵别院……”他自第一句话出口,便仿佛解开了什么枷锁,那些往事缓缓道来,语气十分平静,竟像是在说着谁家逸事一般。
杨眉心中一动,他事后并没有怎样找顾氏麻烦,难道是怕让北帝知道他南来的目的?
“我在别院之中,被她百般折辱……”他说到这里时停了一下,杨眉一个哆嗦,忙伸臂环在他胸前,低声道,“你不想说,便不说了,总之……都已经过去了。”
拓跋览推开她拥在他身前的那只手,漠然道,“你若想知道别院的事,把你们关在岭南黑堡的人放出来,一问便知。”他说着仿佛笑了一下,“那些人……包括顾佑诚,我原拿定主意都是要尽数杀掉的,只我回了燕京急着找你,便没怎样过问。如今既然顾佑诚不能杀,其他人却也没什么杀的必要,倒是便宜他们拣回一条命。”
杨眉心中剧痛,忙唤了一声,“阿览。”
拓跋览恍若不闻,又续道,“只是有些事,如今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人知道。我本不想告诉你,只是你既然心生疑惑,我却不想与你有所嫌隙,也只能说了。”他沉默一时,才道,“我当日身陷别院,外界对我行踪一无所知,我只觉此生只能被顾三羞辱至死,便打算与她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恍若一个晴天霹雳砸在头上,杨眉一时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拓跋览道,“我被她下了药,真气受制,无法脱身,便假意从了她,在……在床……床第之间……强用太阴真气毁她根基。至于为何在床第之间,因为只有那时下的迷药……会少一些,也只有那时我与她最为接近。”他说到此时仿佛十分难堪,沉默许久才续了下去,“我本欲一击即中,与她同归于尽,谁知她下在我身上的迷药十分厉害,竟未能凑效,她没死成,我也没死成。如此反复不只一次,万幸那顾三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虽然折腾,却也不过三五日工夫,便被真气相激弄得几乎疯了,然后我便没再见过她。一直到……一直到我后来逃出来,在江陵遇见你,想来她半疯之时应是滚在朱岭河里淹死了……”
杨眉只觉把她的心拿出来切作八块也不会比此时更痛了,忙上前拥了他,只觉掌下身体僵硬如石。她一时悔不当初,早知道……还不如不问,忙将脸埋在他背上,“阿览……是我不好,我不问了。”
拓跋览这回却没有推开她,只是木然续道,“顾三不见了,别院众人既不敢放了我,也不敢弄死我,便把我仍旧关着,我虽然内伤沉重,却好歹得了喘息之机,渐渐自己设法恢复真气。她给我下的毒十分厉害,我当时其实是……看不见的,但我想要出逃却不能没有眼睛,便一点一点把毒素从眼内逼到面上,此事见效甚慢,我逃到朱家村才知……已经过去数月,我便在那里遇上了你。”
他一气说完,才道,“阿眉,你还要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