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翎卫毕恭毕敬地回话,“禀府督,臣把后街走了两遍,那个铺子里也去问了话,只有几个男人在楼上喝茶。”
拓跋览沉吟半日,摇了摇头:果然没有,也罢,本来应该也是不可能有的,只是近来这幻觉竟然是越来越严重了……
那羽翎卫又道,“不过——”
拓跋览瞟了他一眼。
那羽翎卫便又凑近了一些,低声道,“臣在后门遇到谢瑜。”
“谢瑜?”又点了点头,却也正常,今天这种场合,他谢瑜孝子贤孙,又是文林榜首,怎么可能不到场?
羽翎卫又道,“臣在后巷看见谢瑜,带着个少年,却不是他家家奴,仿佛——”那羽翎卫回想了一下那两个人拉拉扯扯鬼鬼祟祟的样子,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仿佛是谢瑜娈童。”
“娈童?”拓跋览吃了一惊,一时没忍住露出一个微笑,“谢瑜近日看来着实有长进,如此却比他那谦谦君子的模样讨人喜欢多了。”
他朝那轿夫摆摆手,轿子便又很快走远了。
谢瑜回到甜水巷,胡子男迎上来,“公子,方才那个,果然是我们在涿州遇到的那个人?”
谢瑜解了披风,扔在椅上,“正是那人。”
“此人果然认识拓跋览?”胡子男大惊,想了想又犹豫道,“或许只是巧合?今天那许多人,总不能个个都与那拓跋览有关系——”
谢瑜摆手道,“巧什么合?拓跋览还特意派了人出来找她,若不是我中途拦着,只怕便找着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合适的巧合?”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吩咐道,“这小姑娘看来尚不是羽翎府的人,我们先设法把她收在手中,以后说不定大大有用。”
胡子男给他倒了茶过来,坐下说道,“属下仍不明白,公子当日如何知道此人与那拓跋览有关?”
谢瑜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来,“早年我谢氏族中曾有一位做药圣手,做得一味暖香丸,那味暖香丸十分有趣,服下之后十日内遍体生温,便是数九寒天光着身子也不觉得寒冷,不仅如此,那丸药还有温养筋脉的功效,病重之人,或是内伤沉重之人服上一丸,恢复起来那是事半功倍
。”
谢瑜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这暖香丸虽是那位圣手的得意之作,那位圣手的手笔却远不止这一味暖香丸,只可惜此人英年早逝,如今风流云散,想再寻这么有趣的药,已是不可能了。”
胡子男揣着一肚子好奇要问,那谢瑜却仍是望着手中的茶杯默默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续道,“暖香丸一共只做了一炉,也就二十丸,父亲手里有两丸,这么多年一直舍不得吃,如今仍然珍藏在书房里,剩下的……”他转头看了胡子男一眼,低声道,“便全在那拓跋览手里。”
胡子男一滞,“想不到那拓跋小儿本事这么大。”仍又摇头,“属下仍不明白,此事与今日那人有何关系?”
谢瑜唇边勾起一个微笑,“那女子不久前服了一味暖香丸。”
胡子男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谢瑜道,“暖香丸男子服后只是一味补药,女子服后却会遍体生香,香气最少也可以绵延数月有余。那味道我也是幼年时在会稽才闻过,这许多年不见了,那日在涿州,一进店里我闻到那味道,便知那女子与拓跋览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你骂拓跋览我便没拦你,本想看看她是个什么反应,只可惜——”他停了一停,叹气道,“万万没想到被羽翎府里的狗腿子们听了壁脚,害你那日遭了大罪。”
“原来如此。”胡子男点头,道,“公子不必介怀,那府里的人干的就是这等偷听壁角、拿人短处的勾当,都怪属下在外言语不谨。”
谢瑜默默不语。
胡子男又道,“那暖香丸是何等香味,怎么属下仿佛并没闻见?”
谢瑜道,“暖香丸的香味与一般熏香味道不同,十分浅淡,我谢家子自幼时便识香,才能分辨这个味道,你闻不到也是正常。”
只是那暖香丸传到现在,拓跋览手里也没有几颗了,想当初万贵妃那般恳求都没从他手里弄到的东西,如今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吃了,此事难道不是十分有趣吗?
杨眉从巷子里转出来,前面人已经散得尽了,几个衙差打扮的人正提了桶在那里打扫,杨眉拧着眉毛看那一地的血水,十分后悔今天来凑这个热闹。
她究竟是抽了什么疯才会怀疑那什么拓跋府督会是陈览呢?果然穿越久了,脑回路变得跟谢瑜这种古人一样清奇了么?
回头看那几个衙差拿着桶尽心尽力地洗刷,心道这可是真“洗地”啊,不由暗暗好笑。正要去寻摸住处,却见街边一个一身短打的男人牵着一头驴,正往一条巷子里去。
杨眉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她亲爱的驴宝宝吗?
急忙撒腿跑过去,一拍那人肩膀,喝道,“小贼,竟然敢偷我的驴?”
那人闻声回首,杨眉一见他的脸,整个人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弱声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