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眉笼了头发,“先吃饭再吃药吧,老这么空着肚子吃药,你也受不了。”说完便要往外走,刚一抬步,袖中掉出一物滚在地上,正是那枚夜明珠,杨眉暗道一声罪过,忙拾起来,塞回陈览衣襟内,“这种宝贝不要随便拿出来,快放好!”
陈览眼波闪动,杨眉却不由分说将珠子塞了进去,合上柴门出去了。
杨眉洗漱了,去灶间煮了两碗馄钝,端了一碗去柴房。陈览却已经披衣坐起,斜斜地靠在墙边,两手各自捏了一个诀,闭着眼睛不知在做什么。
杨眉站在门边看了半晌,才推门进去,柴门老旧,发出“吱嘎”的声音,陈览睁眼见是她,便收了势,倚在墙边微笑着看她。
笑,这是笑上瘾了啊……杨眉在心里腹诽,把馄饨递过去,“能自己吃吗?”
陈览倚在墙边,一副无力的样子,摇了摇头。
杨眉:……
用汤匙妥起一只小馄饨,喂到他唇边,陈览张嘴含了,慢慢嚼着,杨眉见他嘴角带笑,忍不住问,“好吃吗?”
陈览点头,低头又吃了一只。
果然,我这手艺不是一般二般啊……杨眉心里略略得意,得意完了又觉得好笑,这都什么跟什么,老妈子当得好还满有成就感……堕落到什么程度了亲?
陈览只吃了四五只便摇头。
杨眉皱眉,“这就吃不下了?”
陈览有点抱歉地看她
。
算了吧,人家昨夜还病得快见阎王,现如今能坐起来吃点东西,已经是老天爷赏命了,要求不要太高……杨眉收了碗,伸手摸他额,热热的人仍是在烧着,却终于比夜里强多了,“我去熬药,药好了我叫你。”
陈览目送她离开,远远地看那背影只觉纤腰一握,窈窕非常。
杨眉一时煎了药回来,陈览仍是无力的样子,由她一匙匙喂了药,杨眉扶他躺下,“你仍在发烧,昨夜折腾一夜,此时好好睡一觉吧。”
说着收了碗关门出去。
杨眉匆匆吃了早餐,又喂鸡喂兔地忙碌,好容易拾掇得差不多,朱二婶过来串门,杨眉便陪着说话。
朱二婶纳着鞋底子,“你这鸡喂得着实不错,一日能拣好几只蛋吧。”
杨眉蹲在院里翻拣药草,“能有七八只,二婶一会儿带些回去尝尝。”
“那我可不客气了。”朱二婶笑眯眯的,“朱大几时回来?”
“说是下月。”杨眉说着,心里有隐隐犯愁,朱大哥回来,要怎样答复他……方才收拾了这些日子卖草药换的银子,凑起来才六七百个铜钱,这点儿钱拿出去,还不够一个月的开销。
“朱大与你说了没?”朱二婶凑近了,神神秘秘地说。
杨眉心里一梗,低头道,“说什么?”
“朱大果然是个锯嘴葫芦,没事,这次回来,定然与你说了。”朱二婶坐回小凳子上,“你呀,就只管等着好消息吧……”
好消息……好个妹的消息……
杨眉心不在焉地把草药翻了几下,泄气道,“如今这草药收价竟是越来越便宜了……”这么便宜,姐啥时候才能凑够了盘缠走路啊?
朱二婶笑道,“朱大是个能挣的,家底殷实,你一个小娘子,把屋子里的事安排妥当就行了,还操心什么药草的市价?”
杨眉听了更加心烦,起身道,“二婶晌午就在这里吃吧,我这里熬了粥,前面掐了嫩嫩的青菜,炒一盘来吃。”
朱二婶忙道,“不了,不了,我家小三子还等我做饭呢,你自吃吧。”
杨眉便起身,去篮子里拣了七八枚鸡蛋与朱二婶装上,朱二婶也不推辞,拿了鸡蛋笑着走了。
送走朱二婶,杨眉把粥盛出来,弄了两个小菜,便端去柴房。
陈览仍是早上的姿势,捏了个诀定定地靠在床头。
杨眉把托盘放下,仔细看他脸色,感觉那脸上水泡又退了许多。
陈览收了势,睁眼见是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杨眉指指托盘,“吃饭吧。”
陈览垂眸,见是一碗熬得稠稠的白米粥,一小盘清炒得白菜,还有一小碗水嫩的鸡蛋,他仍未完全退烧,本来全无胃口,见了这几样精致清淡的小菜,一时竟然觉得饿了。
杨眉见他不动,以为他仍是乏力,叹了口气坐下,端起粥碗,舀了粥送到他唇边
。
陈览愣了一下,心里弥漫出一丝暖意,便放松了身体,由着杨眉喂他吃饭,她手势极是轻柔,把粥吹凉了喂到他嘴里,还很细心地配着菜和鸡蛋,白菜爽口,鸡蛋滑嫩。陈览吃着吃着竟有些恍惚,仿佛此处已不是村间一处破旧的柴房……
“怎么了?”杨眉皱眉。
陈览恍惚回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一盘子饭食吃得精光,此时才感觉腹间饱胀,一时竟有些羞赧。
“我是说,你那方子要不要调整?”杨眉歪着脑袋打量他,“脸上的水泡好多了呢……”
陈览只觉额际贴着绵软温热的一只手掌,心中有如水波一荡,耳边听她絮絮地说,“好像也不烧了……总算是要好了,你昨晚的样子,着实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