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龙冷冷说道:“大师既然这么说了,你还怕什么?明朝只管到绳金寺去取解药就是了。”
贺德生只好点点头道:“大师答应了,在下自然信得过。”
瘦金刚目光一抬,朝驼龙问道:“姜老施主想问什么,不用客气,老僧知无不言。”
驼龙道:“大师方才曾说不知道这个神秘组织的首脑人物是谁?那么如何会……”
这话他不好说下去,如何会接受他们“指使”、“利用”,都很难措词,因为瘦金刚毕竟是武林中有地位的高憎。
瘦金刚摇摇头,苦笑道:“说起来惭愧得很。”
他叹息一声,接道:“唉,老僧活到六十有五,看不破的还是一个‘名’字,其实老僧早该自求解脱了……”
驼龙道:“佛家讲究的回头是岸,立地成佛,大师及时回头,正是大澈大悟之时。”
瘦金刚道:“今晚姜老施主揭开老僧面具,老僧纵然罪孽深重,但也要赶回少林,在我佛面前自求解脱之前,把受害真相,公诸于世,这算是老僧的忏悔也好,给姜老施主一点线索也好。”
他合掌当胸,低低的吟了两句佛号,才道:“那是十年前,老僧路过黄溪渡,无意中救了一个落水的姑娘,老僧问了她住址,就护送她回家,这姑娘家中,只有兄嫂二人,老僧护送她回去,兄嫂自然十分感激,坚留老僧稍坐,彻了一盅新茶,老僧一时不察,遂误中了奸人之计。”
驼龙道:“那姑娘兄嫂,莫非就是贼党?”
瘦金刚道:“那倒不是,唉,老僧至今还弄不明白,这是什么人做的手脚?”
贺德生插口道:“他们在大师茶中下了毒药么?”
瘦金刚道:“毒药倒也罢了,他们下在老僧茶里的是从西域传入中土的‘欢喜金丹’……”
贺德生多年江湖,自然听说过“欢喜金丹”是什么,口中不觉“啊”了一声。
俞惊尘正想询问。
只听瘦金刚接着说道:“那‘欢喜金丹’无色无味,看不出一点异样,但入口之后,药性极烈,立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情,等到老僧发觉不对,已经迟了……”
驼龙目光中神光闪动,问道:“大师可是铸了大错?”
瘦金刚黯然点头道:“正是,老僧醒来之时,发现那姑娘就在老僧身边,全身赤裸,昏迷不醒,一耐心头大为凛骇,急急披衣而起,又看到那姑娘兄嫂直挺挺躺在地上,早已气绝多时,看他们伤势,就是死在‘般若禅掌’之下……”
贺德生骇异的道:“难道会是大师失手所伤?”
“失手”,当然是他说话的技巧,不好直说瘦金刚乱性杀人。
瘦金刚并未理他,续道:“老僧那时真是惊骇欲绝,急急夺门而出,唉,老僧就为了这一念之差,失足泥沼,十年来,几乎愈陷愈深,不可自拔。”
驼龙听得十分仔细,问道:“大师可是受那下毒之人所逼?”
瘦金刚低喧一声佛号,说道:“姜老施主说对了,老僧当时匆匆离开黄溪渡,在乐化附近一座关帝庙歇脚,那时天色已近黄昏,老僧正和庙中僧侣同进素斋,忽见一名小沙弥手中持了—封密柬走入,说是庙门外有一位过陆施主要他带进来的。”
驼龙道:“他信上写些什么。”瘦金刚道:“只有十个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后面还注着一行小字,另有八个字,‘散全名节,须问佛头’。”
俞惊尘心头不觉一动,说道:“这厮手法,和吴亦梵说的完全—样。”
驼龙冷重的哼了一声。
瘦金刚又道:“老僧看了字条,心知这送来密柬之人,即是在黄溪渡农家下药之人,心中自然十分愤慨,但把柄落在人家手中,一时也无奈他何,直待更深人静,跃上后进神龛,果然在三丈高的我佛头顶,取到了同样的一封密柬,唉,事隔十年,柬上字句,老僧已不复记忆,但大意是要老僧受命于他,每年为他办一件事,以十年为期,期满之后,老僧可以不再受他约束,算来今年已是最后一年了。”
俞惊尘道:“大师没见过此人么?”
瘦金刚道:“没有,他约定每年八月既望,要老僧在绳金寺的大佛头顶,来取密柬,自然不用见到他本人了。”
俞惊尘道:“大师不会早些去么?”
瘦金刚苦笑道:“他在第一次的密柬上,规定得极为详细,限于老僧必须在十六日白天赶到,如果发觉老僧暗中侦查他的行动,他即可将老僧丑事,公诸江湖,唉,老僧为了保全一生清名,忍辱含垢,已有十年之久了。”
贺德生道:“这一着果然高明得很,利用佛像,传达命令,使你永远无法找到他的线索。”
驼龙道:“大师现在准备如何?”
瘦金刚道:“老僧今晚被姜老施主揭穿身份,说出这段往事,心头反觉坦然,老僧要在赶回敝寺,接受清规惩罚之前,立誓非把此人找出来不可。”
他说到这里,看看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老僧还要赶回绳金寺去,明日清晨,老僧在寺中恭候姜老施主侠驾,再作详谈。”
瘦金刚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纸包,递与神弹子贺德生,一面接着说道:“这颗药丸,贺施主在黎明时服用,可使剧毒延缓三个时辰,明日清晨,老僧自当奉上解药。”
贺德生接过纸包。瘦金刚已经站起身来,合十道:“三位施主,恕老僧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如飞而去,转眼工夫,便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