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亦梵一手摸着花白长髯,和声道:“艺儿,你先坐下来,歇一歇。”
少女一手扶在使女肩上,娇声道:“女儿不累嘛。”
吴亦梵点点头,含笑道:“你不累就好,那就见过这位公孙先生……”他抬抬手,指着鬼医公孙丑,续道:“公孙先生是大大有名的神医,特来给你看病的。”一面朝公孙丑道:“公孙先生,这就是小女宣艺。”
吴宣艺转身朝公孙丑福了福,轻启樱启,低低的叫了声:“公孙先生。”
公孙丑连忙欠身道,“不敢、不敢,大小姐请坐、请坐。”
口中说着,伸了一下脖子,两颗小眼珠骨碌碌的盯着吴宣艺,在她脸上瞧个不停。
吴宣艺被他看得粉颈低垂,退到父亲下首的一张椅上坐下。
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客厅右首,站着一对少年男女!
男的紫袍飘逸丰神如玉,女的二九年华,风姿绰约!
他们好像是兄妹?
她偷偷的瞟了步惊尘一眼,心头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一颗心怦怦直跳,脸上不禁一热,赶紧低着头,再也不敢多看。
公孙丑摇头晃脑的朝吴亦梵陪笑道:“医者治病,所依据的是望问闻切,其中以望字占了第一,病伏于内,气色却宣于外,看了气色,三分病情,有其一矣,在下方才仔细看了令爱的脸色……”
吴亦梵没待他说完,急急问道:“先生看小女气色如何?”
公孙丑道:“令爱脸现青筋,肉消骨露,乃是先天不足,气血两虚之象。”
吴亦梵道:“小女经过许多名医诊断,他们都是如此说法,只是这些年,不知服了多少人参养荣丸、十全大补汤,依然羸弱如故,不知先生……”
“哈哈!”公孙丑大笑道:“他们用的药,也并不算错,只是令爱先天不足,体质太虚,所谓虚不受补,徒然投以大补之剂,是治标而不治本,体内既不能承受,自然会适蒙其害,以致令爱的体质愈来愈见瘦弱,焉能奏效?”
吴亦梵道:“小女一直被庸医所误,听了先生这番高论,足见高明,不知先生要如何诊医?”
公孙丑道:“适才所言,只是在下从令爱脸上气色,看出一点端倪,至于如何用药,还得看了脉象,再作斟酌。”
吴亦梵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极是,艺儿,你把腕脉给公孙先生瞧瞧。”吴宣艺依言把手腕抑搁几上。
公孙丑在她对面坐下,伸出三个指头,搭在她寸关尺上,缓缓阉上眼皮,像老僧入定一般,仔细切了一阵,手指一提,口中说道:“右腕。”吴宣艺依言换过右手。
公孙丑又切了一阵脉,才收回去,闭着眼睛,喃喃说道:“大小姐日晡潮热,中夜盗汗,心神不宁,饮食稀少,乃至终朝神倦形惫,虚弱日甚……”
吴亦梵听得双眉紧皱,频频点头道:“先生说得一点也不错,只不知道如何治理?”
“哈哈!”公孙丑又是一声大笑,双目倏睁,说道:“在下未到靖安之前,早已替令爱修合了三颗药丸。”
他随着话声,倏地站起,转身从几上取过药箱,随手打开盖子,取出三颗胡桃大的蜡丸,接着说道:“令爱此时先服一丸,须用陈酒送下,此后每日正午服用一丸,尽此三丸,在下保证药到病除。”
吴亦梵接过蜡丸,感激的道:“多谢先生。”
公孙丑缩着头,笑了笑道:“吴大庄主好说,在下替令爱治病,为的是两柄折扇子,这是各得其所之事,谢就不敢当了。”
吴宣艺望望吴亦梵,问道:“爹爹,公孙先生要的是两柄什么扇子?”
吴亦梵微笑道:“就是你跟为父要去的两柄竹骨折扇。”
吴宣艺道:“爹爹答应他了?”
吴亦梵蔼然道:“只要你病体康复,爹尽我所有,都在所不惜,又何在乎两柄唐代古扇?”说到这里,回头道:“寄生,你去拿一盏陈酒来。”
刘总管答应一声,转身从书房里间,斟了一盏陈酒送上。
吴亦梵捏碎蜡丸,里面是纸包着的一颗朱衣药丸,一面柔声道:“艺儿,你把这颗药丸服了。”
公孙丑在旁道:“大小姐,这药丸你要在口中慢慢嚼烂,再和酒吞服。
吴宣艺攒攒眉,问道:“苦不苦?”
公孙丑笑道:“良药苦口,在下这药丸入口虽苦,但只要多嚼几下,就可回甘”。
吴亦梵道:“乖女儿,快些服吧。”
吴宣艺蹙着双眉,把药丸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果然入口奇苦,但慢慢觉得有些甘味,这就和酒吞了下去。
她平时滴酒不尝,这一盏陈酒下肚,苍白的脸上,顿时飞起了一片红晕。
公孙丑两颗豆眼一霎不霎在她脸上,此时看她脸上渐渐转红,问道“大小姐是否觉得脐下正在逐渐发热?”
吴宣艺点点头。
公孙丑道:“大小姐请朝右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