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院内声响,牧松客转过身来朝下看去,却见花园门口之处,一佝偻老者拄着一根木棍,走了出来,忧心忡忡地看着楼顶,老者跛一足,瞎一目,左臂靠在门口,却没有手掌,只剩半截胳膊。
那女子已被顾仪和侯柏仙控制住,牧松客也不想太多,当即自楼顶飘然而下,来到老者面前,客气的作揖说道:“不知老人家何许人也?又为何要我等罢手?”
见到牧松客来到老者身前,那女子也着了急,当即拼死也要脱困,侯柏仙并不愿伤人,眼见女子不要命似的挣扎,手中刀虽架在女子肩上,一边将刀维持在女子左右,却不出手伤人,一边说道:“姑娘!我们几个没有恶意,你就不要挣扎了!若是不小心伤了你,反倒不好。”
那女子哪里理他,眼看侯柏仙便要直接收刀放人,顾仪剑身一转,斜刺向那姑娘腿部一侧,女子看出侯柏仙不愿伤到自己,立刻便朝侯柏仙那边翻身躲避,却不想顾仪已然了解了她的轻功路数,剑势顺势而起,却在凌空剑法突变,“梆”地一声,剑身斜擦过女子跃起之时的左膝处,以剑背横拍而来,女子一声惊呼,落在地上,一只膝盖被顾仪剑招拍中,再无逃遁的可能。
侯柏仙在一旁摇摇头,顾仪看向他,问道:“怎么?”
侯柏仙说道:“师父说过,不该对女子动刀。”
顾仪不想跟他多说,走到那女子面前,女子一挥手,手中寒光一闪,却被顾仪随手拍下,却是一把小刀,趁着女子还没收回手时,顾仪手指在女子手臂、肩膀处连点三下,封住穴道,随后才说道:“这位姑娘,我等不知你究竟是何来头,也不知道此地有何恩怨情仇,只是上山探听一些消息,却不知何处惹到了姑娘,你虽对我三人下了数次杀手,但若是能说清楚缘由,我们也可以不为难姑娘,姑娘意下如何?”
女子一言不发,楼下牧松客的声音传来,说道:“顾仪、柏仙,带那姑娘下来,这位老人家有话说!”
随后,那苍老的声音也传来,说道:“小姐……听老奴一句劝,性命要紧,还是不要与他们争斗了。”
听了老者这话,那女子总算安分了下来,顾仪见她不再挣扎,蹲下身来,说道:“若是姑娘不再挣扎了,我便给姑娘你解开膝上穴道,如何?”
女子沉默半晌,轻轻点了下头,顾仪见她点头,说声“得罪”,随后以手捏住女子左膝,只听“咔嚓”一声,女子一声痛呼,左腿重新又运转如常。
女子站起身来,顾仪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一道自楼顶跃下,却见牧松客的表情又重新变回了他刚刚来到山庄门口时的那副兴奋模样,不知是那老者说了些什么,牧松客对那女子拱手说道:“杨姑娘,不知此地变故,贸然而来,多有得罪。”他看出顾仪点了女子穴道,于是二话不说,往前一步,手指连点,直接为女子解开了穴道,侯柏仙在后点点头,顾仪却满是怀疑。
见牧松客的确没有恶意,那老者说道:“多谢三位侠士信任老奴,小姐,若是可以,咱们到屋里坐着说吧。”
女子看看三人,再看看侯柏仙手里那把长刀,又注视着顾仪看了好久,总算开口,一说话,便是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她说道:“全听你的吧。”
听到女子这么说,那老者总算面露喜色,赶忙对牧松客等人说道:“好,三位请随老奴走吧,咱们去里面坐着说。”说罢,便转入花园之中,带路去往那间唯一整洁的屋内。
牧松客早已将佩剑收入鞘内,背起双手,一点防备也不做,十分坦然的便跟在老者身后,女子跟在他身后,顾仪虽说仍是不太信任这两人,但他自持已经几乎摸清了女子的套路,能对付的了那女子,所以也跟了上去。倒是侯柏仙,在楼上之时不愿与女子动手,现在却因为女子多看了他的刀几眼,现在紧握着刀柄,生怕女子再来夺,自己又不好动手,再被夺走,那便免不了遭人耻笑了。
来到屋内,老者自顾自地便要去倒茶,牧松客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等候,顾仪一走进来,却见那女子径直走向最中间的那张椅子,一转身,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神情不怒自威,英气非凡,颇有一番威严姿态。
见顾仪愣神,牧松客轻轻笑笑,侯柏仙在最后进门,那女子手指一旁座椅,开口说道:“请坐吧。”
牧松客当先应道:“恭敬不如从命。”随后挑了最靠前的那张椅子坐下,顾仪和侯柏仙随后落座,那老者虽说手脚不便,但还是为三人倒上茶,随后不顾身体残疾,强撑着站在女子身旁。
这番做作的仪态让顾仪非常不解,却听牧松客说道:“请恕在下无礼,当先问一句,杨氏一家,如今可是只剩下姑娘一人?”
那女子脖颈不动,只是嘴唇微启,声音依旧嘶哑,说道:“正是。”
牧松客颇为痛心的摇摇头,说道:“原来如此,可惜啊,可惜……”
顾仪和侯柏仙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那老者对女子耳语一句,女子点头应允,那老者走上前来,见他实在难以行动,女子目光之中虽然关切,但仍是不动,牧松客干脆起身,把一张椅子取来,老者再回头看那女子,女子点点头,老者随后坐在牧松客对面,说道:“这位侠士,容老奴问一句,老奴只说了一句留下血脉之事,敢问侠士是如何猜到我家小姐身份的?”
牧松客笑了笑,回头看向顾仪和侯柏仙,说道:“你们还不明白,对吗?”
顾仪和侯柏仙自然摇头,牧松客转回头来,对老者说道:“是亭中碑文,初读之时,我虽未能猜到,但联想到整座山庄,再想到老人家你的话和自称,我便想通了。”
老者微微摇头,说道:“碑文早已被贼人彻底毁坏,侠士看得出来?”
牧松客看向那女子,说道:“在下有幸,见过碑文的拓本。因其文字实在优美,故而拓本被好书法之人收藏,碑文虽坏,然看到破碎的董美人字样,及蜀中一位的上柱国身份,加之杨氏姓氏,实在是并不难猜。”说着,他对女子问道,“在下要向同伴说明姑娘身份,请姑娘放心,我这两位兄弟都是可靠之人,都会严守机密。”
这种事情,原本不必女子同意,只是牧松客实在客气,女子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点头,牧松客对顾仪和侯柏仙说道:“两位,说道杨氏这个姓氏,你们可能想到什么?”
“什么?”顾仪和侯柏仙都有些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