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秋惊奇地道:“难不成……你时至今日还在等梅花?”
林石方点点头:“小的今生……非梅花不娶。”
“倒是个痴情人啊。”夏知秋眼眶有些湿润。
谢林安却讥讽意味十足地道:“我倒觉得,这梅花未必肯跟你走。”
夏知秋嗔怪:“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见不得人好呢?”
谢林安淡淡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刘哥敢光明正大娶这个梅花,还冒着可能会被梁老爷发现的风险,也要娶她为妻,说不准是有几分真心在内的。不然凭他威胁几句要将梅花发落到烟花之地,她完全会听从刘哥的话,甘愿留在他身边伺候他一人,即使为奴为妾也愿意。因此,我觉着没准是这小厮自作多情呢。”
“这个……”夏知秋呆若木鸡。
而林石方结结巴巴地反驳:“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谢林安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冷哼一声,连夜带着两人赶到了刘哥的家中。
刘哥就是再眼拙,也认识夏知秋啊,当即便跪地,抖若筛糠:“夏……夏大人寻小人是有何事?”
夏知秋神情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林安见状,便替她开口:“我家夏大人来寻刘哥,不为别的,就是为从前一桩陈年往事。听说当年死去的梁老爷把获罪的奴仆丢到你手里,是不想见血腥,恰好借你之手发卖了,惩戒这些人。谁知道你包藏祸心,居然将填房太太那罪该万死的贴身丫鬟梅花占为己有,偷藏私奴,养在房中。如今柳姨娘知晓了这些事,特特喊我等过来讨个说法。你……该当何罪?!”
“我……这个……”刘哥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林石方恶狠狠地道:“若是你不认,我也可以喊府中认识梅花的奴仆来认人。你媳妇就是梅花,这错不了!”
此时,屋内听到动静的妻子急忙跑出来。还没等她跑到夏知秋面前,刘哥就扯着嗓子开骂了:“大老爷们门外说话呢,你一个娘们掺和什么?!滚回屋里去!孩子……孩子不是正哭着吗?快去喂饭!”
说完这句话,刘哥心如死灰跪到了夏知秋面前,膝行两步,道:“夏大人,这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当年胁迫花儿,让她嫁给小人的。这事和花儿没关系,要打要罚,你们找小人吧!小人虽然怂,却也不是没几分胆子。敢作敢当!这事啊,小人认了!”
林石方喜不自胜地道:“夏大人,你可听到了?就是他胁迫梅花的!这事和梅花没关系啊,夏大人救救梅花吧!”
听到这话的梅花一时间泪如泉涌,她记得十四年前刚刚见到刘哥的时候。她有多么恨这个男人,怕他把她发卖了,又恨他把她留在身边。
刘哥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叼着牙签便笑:“你这婆娘哭什么?今后不用做苦力活计,两腿一张就能讨生活了,就你这姿色,当个花魁也尽够的!”
梅花不语,那眼泪还是扑簌簌往下掉,哭得刘哥心烦意乱。
她傲气地一言不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刘哥怜悯之心起来了,小心用帕子给她擦干了眼泪。想着留一个人应该也没什么,其他还是按照梁家主子吩咐办事吧,不然也不好交代。
刘哥对她也是上了几分心思的,因此娶了她。不过梅花起初不愿意,她恨透了刘哥,觉得他是趁人之危,强行抢人。
可洞房花烛夜,刘哥并未强迫她同房,而是径直去了耳室,这又让梅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不把她卖到窑子里吗?
梅花的心,有一瞬间软化了。
再后来,她发现刘哥这个人嘴毒,人却不坏。
他和林石方不一样,刘哥就是最烈的酒,让人头晕目眩,可与此同时带来的,确是能够温暖全身的滚烫热意。
梅花渐渐地喜欢上了刘哥,也渐渐接纳了他。
她愿意隐姓埋名,十四年不抛头露面,守着刘哥,以及她的圆满。
……
此时梅花想起往事重重,又见刘哥为她出头。她咬牙奔了出来,跪到夏知秋面前,斩钉截铁地道:“这和刘哥无关,都是奴婢的错!”
说完这句,她握住了刘哥的手,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见状,谢林安也无声笑了,而林石方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当即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