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行驹迫不及待『插』话道:“那先生,匈奴何时才能进入河套平原,兵临北河边?”
姬城鸣抹去粘在嘴边的沙砾:“你宽心,你急,他们不急?匈奴窥视中原的山河何止几十年?时机成熟后,只怕你还望匈奴的马蹄能慢点。”
白衣公子哥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的随手拍了拍双膝下摆,听到远处若隐若现的金鸣之声,诧异道:“哦?冯恕还真来了?”
姬城鸣感慨道:“自古以来都是国破见忠佞,日久见人心,九州九个刺史,冯恕起于草芥何谈家世,论才学也只算平庸,朝中无人脉,冀州无根基,所剩的也只有这一脉忠腔热血了。”
白衣公子哥大笑出声,拍手道:“疾风知草劲,只是这连十万燕阳铁骑都没能做到的事,他一个连兵营都没踏进去过几次的书呆子能做到?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何不换做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白衣公子哥看向他这个总是语出惊人的师傅,颇为无奈道:“螳臂挡车的举动,有什么敬与不敬?胜王败寇可是师傅您教给我的,莫非觉得冯恕这人能比得上马昊明?”
姬城鸣面容平静道:“儒家长谈高义,说的就是冯恕这种人,如若真有一天你能登基为圣,希望像你父亲这种汉室祸孽多些,还是冯恕这种王朝栋梁多些?”
马行驹闻言失『色』,敢在白衣公子哥面前责他父亲是祸孽的恐怕也只有这一位了,他如履薄冰的转过眼珠子,原想着白衣公子哥会大发雷霆,却见一脸嬉笑的白衣公子哥用一种谄媚语调道:“都不希望,我啊、希望像老师这种国之大才多一些。”
姬城鸣无动于衷,马行驹默不吭声,白衣公子哥又道:“我更好奇冀州所剩不多的几万郡兵有多少愿意和冯恕成匈奴刀口下的尸骨,世族有高节,朝臣有忠义,但这些白身又能有多少为他刘汉赴死的人?”
“有了燕阳十万铁骑做表率,不会少的。”
白衣公子哥抚衣笑谈道:“最好,这样我这边就少了太多麻烦,驱虎吞狼,让匈奴和冀州剩下的余孽厮杀去,最好拼个两败俱伤,咱们啊,隔岸观火,最后得个渔翁之利!”
姬城鸣眺望远处风沙熄湮后展『露』一角的赤『色』汉家旗,勒马离去。白衣公子哥攥紧双拳,一改在姬城鸣眼下玩世不恭的模样,同样看向冀州军驻扎的营寨轮廓,目如鹰顾,喃喃自话:“汉有刘麟持赤霄破大殷开朝立社稷,我方笠又如何做不得覆汉之人!”
他伸出一掌平摊,旋即覆手而背道:“大丈夫当提三尺剑,当创万世功!”
远处冀州军营,拒马林立,一拨接着一波的冀州郡兵入驻营寨之中。冀州刺史冯恕一手牵住缰绳,一手持剑而立,身后跟着冀州十郡的武官将领。
一名侍从手里拿着军薄名单走上前,附耳道:“禀大人,颖丰郡的八千郡兵未至,还有博陵郡的羽林郎昨夜带着本部人马走了……”
冯恕打断道:“留在这的有多少人?”
侍从递过名单,冯恕见军薄上几乎一半的名字被描黑之后面无表情,一身绣红的二品锦鸡官袍在飞尘中鲜艳无比。
任职冀州刺史十三年的冯恕看向辕门下一张张或陌生或相识的面孔,在无数一样望着他的眼眸下拔出自举士之后在未出鞘过的彩穗利剑。
年华东流而逝,宝剑如故而新。
“各位将军,冯某一介书生从没上过战场,今日至身死,就仰仗各位多提点帮衬了。”
“既然各位将军留在了这里,冯某也就不多说什么废话了,只拜托诸位一点。”
“多杀几个匈蛮,让他们的马蹄慢下来,好知道大汉九州不光有壮丽山河,亦有碧血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