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心里不大痛快,那蜜茶也没心思喝了,在洗沐房里坐了一会才起身出去。
常千佛在对面房间里坐着,手里拿着本脉案,也不知在没在看,一听见开门声就抬起头来,神情微怔了一下。
难怪人们总说,新出浴的美人最美。
穆典可一头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脑后,有几绺掉到前面,挠进衣领子里,愈发显得那截玉白的脖子优雅颀长,肤『色』晶莹。两颊叫热气蒸得生了红晕,由里透着淡淡的霞粉『色』,一粒水珠子挂在鬓边,如霞映白云,『露』染明珠,清艳之光漫『射』。
穆典可叫常千佛看德红了脸,微垂下头去。
她一双眸子寻常总是冷冷清清,此刻叫屋里的雾气氲得水漾漾的,一动一静间,如同有水波在流转,满满溢着的都是温柔。
常千佛刚稳住的心神又有几分『乱』了,定了定神,道:“你出来了?我让厨房熬了碗姜茶,你趁热喝了。”
穆典可抬头望桌上看了一眼,脸上的娇羞意就僵住了。
那不是一点,那是一大碗。
常千佛这才注意到她手上还拿了个空杯子,有些意外:“那天我在街上看到你……以为你不爱吃甜。小棉这丫头盛情难却,我想着你渴了或许会喝一点……”
穆典可道:“你什么时候在街上见过我?”
“就是笑笑跟你说话那一次,你拿了个石头娃娃。”
穆典可原以为石头娃娃的事是黎笑笑告诉常千佛的,没想到是他自己看见,留了心思的,眼睫一垂,脸是愈发烫了。
幸好刚洗完澡,脸『色』本来就红,看起来不大明显。
常千佛摇了摇头:“你要是喝不下,我让厨房拿回去温着,你过会再喝。”
这一温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
穆典可不欲久留,遂道:“倒不是喝不下。”
姜汤凉到这时候,已经没有那么烫了。穆典可怕苦,吃『药』从不用汤勺,都是一口气灌下去,苦也只苦一口。此时一口姜茶入口却停了下来,抬头问道:“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刚刚那口茶汤,除了生姜的辛辣味,还有一股甜腻中带着涩的味道,分明是『药』味。
常千佛道:“玉『露』丸。时间紧,来不及制成丸剂,只能调制成膏状。我怕你吃不下,便把『药』掺到姜茶里,用姜茶的辛辣味压一压。”
穆典可看着常千佛诚恳真挚的眼神,感受着手中姜汤沉甸甸的分量,霎时有一种欲哭无泪之感。
他是为什么会觉得,把雨『露』膏掺在姜汤里,味道会更好一些?
常千佛解释道:“我以为,姜汤味重,你喝不出来……”
穆典可想,这话要是千羽听到,铁定是要跳起来跟常千佛大打一场的。
他精心调教出来的首徒,竟然被人怀疑连姜茶里掺了别的东西都喝不出来。她要是弱成这样,不等别人动手,早就在试毒课上被自己给毒死了。
常千佛费心调制了『药』膏,不喝难免凉了他的心。穆典可硬着头皮将一大碗姜汤灌下去,胃中满满,汤味儿又重,一个没忍住,一个饱嗝冲了出来。
房间里安静,这一声格外响。
穆典可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脸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只是泛了层薄红的面颊此刻是真红了,通红通红,快要滴出血来。
常千佛浑然如不觉,从穆典可手里接过汤碗,认真地端详她一刻,笑道:“我还怕随便买来的衣服会不合身,没想到你穿着正好。”
又说道:“今天有点冷,你穿这些会不会不够。”
穆典可顺着台阶下了:“这么多刚刚好,我不冷。”
常千佛便笑了:“那就好。”
俊朗的眉目舒展开来,暖融融的,仿佛深冬正午里的太阳,明亮,却不灼目,直叫人由身至心都是熨帖的。
穆典可心里跳『乱』了两拍,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低头小声说道:“我该走了。”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