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林侍郎娶前任夫人时十里红妆,哪里像新夫人一样冷冷清清,不过几箱子的嫁妆,看着小家子气,还不如普通官宦人家的小姐呢。”多嘴的是一个样貌寡淡的老婆子,朝端端正正坐在床上的新娘子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
另一个嘴边有痦子的婆子刻意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小声点,别让新夫人听到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不好过。不过我听说这新夫人名满天下的大儒李先生的孙女,那可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
“那又如何?再怎么出生名门也比不上从来没把下人当下人看的前任夫人。”寡淡的婆子语气里毫不掩饰对前任夫人的敬佩,和对新夫人的不满。
这时新房被打开,走进一个青缎褙子不苟言笑的吴妈妈,冷厉的眼神扫向屋内多嘴的两个婆子呵斥道:“怎么林家这么没规矩?一个婆子也敢在夫人面前放肆!”
两婆子一听,被吴妈妈身上的气势吓的不知所措,相互推搡了一番匆匆离开。
吴妈妈眉头微蹙,面露不满,边向前边道:“小姐,你说这林家是怎么管教下人的?这般没规没距地在主人面前妄论?”
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下传来一个清雅沉稳的声音:“妈妈,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免得多生麻烦。这夫君的前任夫人我也是耳有所闻,行事出格,不容世俗。尤其是因夫君纳妾之事与之和离也不算过激,只是因此事殴打婆母,与他人有了首尾却让人匪夷所思。其言论放肆张狂,举止轻浮,哪堪做大族宗妇?”
此话一出,忽然有人破门而入,只见身穿喜服的新郎官林炎气急败坏地瞪着坐在喜床上的李锦,吴妈妈受惊地呆在当场。
“你怎么可以这样诬蔑颜儿?”林炎眼眸中充满了怒火,俊朗的脸上布满了寒霜。
李锦一愣,心中一慌,她听出这是林炎的声音,懊恼自己一时趁口舌之快,倒是失了体统,在背后论人家是非。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夫君的前任夫人,她这样说让他颜面何存?
李锦立马起身,朝林炎欠了欠身,“夫君恕罪,是妾身失言了。”
林炎冷笑一声,语气毫不掩饰地厌恶,“原本以为名满天下的大儒的孙女如何品行端方,原来也不过如此。跟乡野长舌妇有何区别?”
那字字诛心的话让李锦面色苍白,险些站不住脚,慌忙解释道:“夫君,妾身……”
“哼!”林炎甩开袖子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
李锦听着对方离开的脚步声,顿时整个如被抽空来般失魂落魄地身子一倾,若不是吴妈妈眼疾手快地扶着,恐怕早就摔倒在地。
“妈妈,锦儿真的做错了?”李锦语里隐隐有了哭腔,和一丝迷茫。她做小姐时家中祖父细心教养,身为女子要谨言慎行,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如今她做了新妇却忘了。
吴妈妈眼里充满了疼惜,“小姐怎么会错?那个方氏确实品行不端。只是这里不是咱们李家,林府又人多口杂,也不知是谁在姑爷面前撺掇几句也是有的。以后咱们小心谨慎一点就是。”
李锦点点头,“妈妈说的是。只是夫君不知何时会回心转意?”想到这,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落寞。
吴妈妈心疼的不行,可是她只不过是一个下人,又是在林府,她也束手无策啊!
主仆两人叹息一声,屋内红烛高燃到天明,依旧不见林炎的影子。
卯时,和衣而睡的李锦望着微亮的晨光,立马起身,唤了好几声丫鬟也未见人来服侍,只能无奈地自己去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裳。
这时吴妈妈端着盥漱之物进来,脸上一副愤愤不平,“小姐,这些下人真是欺人太甚!底下议论着昨晚姑爷未留在小姐房中个个疏懒怠慢,简直可恶!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主母,区区一个下人倒是比做主子更加厉害。”
李锦看着镜子里眼角桃花妆,口中含朱丹的妆容,使得原本清秀的容貌多了一丝娇媚,可惜的是再怎么动人也比不过郎心似铁,更何况她听说这方氏原本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相比之下,她在林炎面前就不够看了。
娶妻娶贤,是这样吗?
李锦理着妆,胡思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