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楚月眉心一跳:“怎么了?”
她还没从冰冷环境中缓过来,对上林哲迷茫杂着难受情绪的眼睛又一下乱了,她打了个喷嚏,抽了张纸巾用手指紧紧地捏住自己想打喷嚏的鼻子。
“你怎么了?冷到了?”他给支楚月倒了杯热水,“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呢?”
缓下来的支楚月抽走纸巾:“我没事,你怎么了呢?”
支楚月双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地附身凑上前去,她的眼睛总是格外地生动灵气,听人讲话时摆出认真的姿态,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讲话的人。
林哲对上她那样的眼睛,极轻地叹了口气,水被装在杯子里,他无意识地摇动着水杯,水便晃晃悠悠地一上一下,险些要掉出来。
支楚月盯了他好久,先是盯着他的脸,先前活泼清明的脸像被铺上了愁云,嘴角也下拉着,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气儿,支楚月看不过去也觉得心乱得很。
“你不和我讲,我也心乱了。”
两人无声地对峙半响,才听见林哲飘忽的声音。
“没。宋稔新他妈妈在闹呢。”
“哎哟哎哟,稔新她妈,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嘛啊,小孩是无辜的。”林哲妈站在旁边急得不行,想去拉跪在地上的宋稔新起来。
宋稔新一动不动地跪在门前,宋妈的行李还堆在门外,她却先生了气把宋稔新的钥匙抢过来就狠狠地摔上门,门里的她听上去言语也哽咽了:“林哲妈你别管我们家事,这是我和小新的事情。”
林哲妈不懂了:“这什么家不家事,这大冷天的你罚孩子跪在这有用吗?”她伸手去拉宋稔新,“稔新,起来。这天那么冷呢,要冻坏了。”
“没事。谢谢阿姨。等我妈气消了就好了。”宋稔新被冻得脸都发白了,喷出的气息轻得像蝉翼,水雾横生的眼睛冻得发红,看上去太可怜。
林哲妈气不过,也不知道拿这可怜的又倔强的孩子怎么办,叹了口气就往巷口去了。
许知远的妈妈就站在门口等着她:“还没完呢?”
两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小小一团的宋稔新,对视一眼皆是惋惜:“这孩子倔得很,劝不动。”
许妈打开门:“进来说,外面太冷了。”
一进门,林妈就憋不住了,像是开了闸,一个劲儿往外倒着对宋稔新他妈的不满情绪:“你说他妈天天把孩子丢在家里不管就算了,这一回家还把孩子赶出家门,太离谱了,稔新这孩子也太苦了,你说这遭的什么罪啊!”
许妈给她倒了杯热水,也是不解:“这孩子刚刚还在跟林哲小远玩呢,不是都街坊邻居的,何必生那么大气呢?”
“不行啊,我气不过,我们家孩子是洪水猛兽吗?和我们家孩子玩怎么了,她还有理了!你问问街坊邻居,稔新和我们更熟悉还是和他妈更熟悉。”林妈生气地灌了一杯水,环顾四周,“那俩孩子呢?”
“哎,我想稔新也不愿意让他们看见,我就让他们出去玩了,刚好小远说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派对吧。”许妈叹了口气,又有些好奇,“那这稔新他妈一年半载都不在家,她是干什么的啊?”
“律师呗,也不知道在哪里干,一年到头也不回家一次。”
“哪有那么忙的律师哦。”许妈跟着附和。
两人若有所思地沉默半响,又默契地对上眼:“算了,这话还是别让孩子们听见了。”
“算了。你这话还是别让宋稔新知道。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们在可怜他。”林哲叹了口气,“我想帮他呢,但是我怎么帮他呢,我真觉得自己好没用。”
“不会。”支楚月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劝慰他,“其实对他来说,只要你陪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帮助。”
林哲抬起眼来,对上支楚月投过来关切热烈的眼神,面上表情一滞,半响扯动自己脸上的皮肉,笑得很是勉强,苦涩都要从眼睛里渗出来:“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没用。”
“你没有。不许这么说自己。”支楚月有些急,声音也被拔高,眼尾晕开一抹红。
“很多人都觉得,我要帮你,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什么感天动地的行动或是物质的赞助,但是我想一个精神脆弱的人,也许不需要你的鲜花,不需要你的郑重承诺,也许恰恰是你的默默陪伴,才是他最需要的。”
支楚月说了很多,说得很急,她语速从来没有那么快过。
停下来,却撞入林哲那布满无奈,像是被藤曼困住不得已停下的路人:“支楚月,我觉得这样和你说话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