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俊花家里只有她跟奶奶两个人,父母前两年就去广东那边打工了。
她父亲精于石雕,据说是广东那边迫切需要的人才,他们加工的石雕产品都是直供香港和新加坡的,非常热销。
因为很赚钱,后来父亲回来把妈妈也带了过去,今年年初回家过春节,更是放出豪言,要在那边村里买房,把奶奶和俊花也接过去住,那边天气好,冬天不冷,对奶奶的身体好。
“我奶奶有气管炎,一到初春和秋末换季,就容易复发。”说到奶奶,付俊花情绪有点低落,她自从上了初中,一直跟奶奶生活在一起,度过了整个青春期,父母对她的成长一点忙也没有帮。
两人一路聊着,走进俊花家院子的时候,宁向东看到一个精神瞿烁的老太太正在编蒜辫。
老太太上身穿着长袖的薄衫,下身却穿着一条剪短了裤腿的深色裤子,长度正好到膝盖,很类似后来流行的七分裤。
宁向东注意到老人家露在外面的一双小腿,皮肤雪白细嫩到令人发指,与其他部位皮肤形成巨大反差。
看到他一副吃惊的模样,付俊花笑着说道:“我奶奶那双腿是长期酿醋造成的。”
鹅关村的醋是纯发酵酿造醋,不是勾兑工艺,在麸皮发酵期间,需要不停翻动挤压,那时没有机械,只有人工,酿造池很大,站在池边干活就够不到中间,而且也不方便操作,所以大家都是挽起裤腿,打着赤脚在池子里干活。
付俊花的奶奶长年在发酵池里干活,一双小腿连带双脚,被保养的如少女皮肤般细嫩幼滑,就形成了如今这般诡异的反差。
宁向东这才知道,原来天然的醋酸对皮肤有这么大的养护功效。
“但是要长期坚持才有这种效果哦,”看着宁向东神思不属,付俊花猜到他在想什么,笑嘻嘻的说道:“而且你现在知道了酿造醋是怎么做出来,下次还敢吃我们鹅关的醋吗?”
鹅关醋在陈村大集上一向是热销货,其实镇上味精厂的门市部里也有厂里生产的散醋卖,居民们通常拿着醋瓶子,几分钱能打满满一瓶,但是大伙儿买来只是为了对付日常消耗使用,每当陈村大集,只要有鹅关卖醋的,肯定会销售一空,当地居民买回去,平时舍不得用,只有逢年过节吃饺子才会拿出来,在每个人的醋碟里倒一点儿。
“味精厂的醋倒是不用人在上面踩,是机械搅拌的,但就是不如我们鹅关的醋好吃,所以村里有的家里有存放了几十年的老醋,还有人专门找来求一瓶带回去……”
“要是都是你这样的丫头踩出来的醋,估计谁也不嫌弃。”宁向东笑着开了句玩笑,说完立刻有点后悔,对方还是不满二十岁的姑娘,自己有点太不庄重了。
果然付俊花的脸上一红,没有接他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村子里去外边一趟太不容易了,醋又太重,路上不是摔破坛子就是撒的剩不下多少,所以很少有人带着去赶集,假如有条好路,出去进来方便,我们光卖醋也赚不少钱,胜过在山里给你们并钢烧炉子了。”
看来村里对并钢这几座大炉子有点非议,据说刚开始七座高炉同时运行,将方圆几里地都弄成了灶王爷的道场,不管白天黑夜,到处都是白毛灰,村里洗衣服没地方晾晒不说,菜地里的菜也脏的不能吃,井上也得扣上盖子,不然打上来的水里全是杂质。
后来村里提了意见,同时运煤车也没法保证七座高炉的用煤量,厂里才决定只开三座炉子,即使这样,生产的耐火砖也足够本厂使用了,不过原来多少还能外销一点创收,这笔钱算是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