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在那头叫了好几遍,倪晶晶不是听不见,可她的喉咙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就是发不出声。不知道是不是前面讲了太多话、费了太大劲,她这会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晶晶,你怎么了?说话呀,你别吓我。”林妙妙意识到不对,口气明显焦急起来。
“妙妙……”终于,在憋了半天之后,倪晶晶开了口,嗓子有些发哑,气若游丝的,就跟生了大病似的。她说:“你可不可以来接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说完,再也忍不住的,哭了。
林妙妙在那边的心头一紧:“好,你现在打开微信,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到。”
倪晶晶便听话的照做了。
林妙妙临出门前,给安雅发了个消息,她了解倪晶晶,自倪晶晶的爸爸去世之后,其实从小到大她受过很多委屈,她不是个不能抗的人,除非,那难过,与许子峰有关。
林妙妙虽自恃能言善辩,于工作中也找得到问题的红心点,但,在感情上,她确是一片空白,她怕自己没办法帮倪晶晶解疑答惑,所以多了个心眼儿,给安雅留言——尽管,她也知道,安雅的烧才退,这会儿需要休息,但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对林妙妙来说,朋友有难,就算前面有条河,那她也是要游过去帮忙的。
未曾料林妙妙到达目的地时,安雅已经陪着倪晶晶了。林妙妙才想起,安雅的家,离这边很近。
倪晶晶还坐在那棵梧桐树底下,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说:“安雅姐,我不明白,我就是想跟他好而已,怎么就让他那样恨我了?”
安雅想起孟清举的“反杀”,无言地扶起倪晶晶,坐到马路对过自己的车里,抽了一张纸巾替倪晶晶擦眼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才道:
“因为你触到了他的软肋,侵犯了他的权利。这就好像小时候,我们的父母,都会打着一个名叫‘为你好’的旗号,要求你这样、那样,到最后满足的,是他们的焦虑和欲望。同理,你今天打着一个名叫‘我爱你’的旗号,用大数据挖掘他、调教他,到最后想要在这段关系里,得到舒坦的人,不是他,是你。
显然,许子峰清楚,这样对他不公平,所以,他才会愤怒。一个在两性关系里得不到尊重的人,会产生深深的挫败感,那种感觉就等同于,骂他,是畜生界连配种都挨不上的废物。即便你今天将骆菲依的面目摊到他面前,你撕开的,也是他许子峰无能的真相,而不是关于骆菲依的事实。如此,他当然会恨你,因为你不是在为他好,而是在打他脸。
晶晶,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人,就会有感情,有主观能动性,即便他活的再窝囊,他也会想要有自己的支配权。你懂吗?”
倪晶晶的眼泪“啪嗒、啪嗒”不停掉下来,用力点头,她感到了深深的懊悔。
一辆车里的三个人同时沉默,只有倪晶晶的抽泣声,不绝于耳。
后座的林妙妙想:所以,这就是那个“测不准理论”吗?物理学家海森堡,在1927年时,提出过一个“不确定性原理”,说,人不可能同时知道一个粒子的位置和它的速度,以说明粒子的不确定性。这话放到人身上,似乎也是一样,人,是难懂的生物呢,即便用上大数据,也是搞不定、测不准的,而感情,更难懂……
林妙妙也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