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乡党委书记柳顺平的倒台,让柳树乡多年积压的矛盾得到爆发。
一些干部群众主动向以县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戴希望为组长的调查组反映问题,揭发检举柳顺平等人。
在收到乡党委、政府关于度假村有关问题的书面报告后,县审计局已在十二小时内进驻柳树乡,对围绕度假村的相关账务进行审计。由于柳顺平等人的暗中阻扰,审计进行得十分艰难,审计人员不仅受到了冷嘲热讽,而且生命安全还时常受到威胁,致使审计进展迟缓。柳顺平倒台后,情况有所好转,加之调查组在召集全乡村以上干部和全体党员开会时说,谁不如实配合调查、如实配合审计、如实提供情况,就追究谁的责任,并依党纪国法严惩,就会落得像柳顺平一样的下场。审计就比以前顺利得多,并由围绕度假村进行的审计,扩大到对柳顺平滥用资金的审计。
随柳顺平倒台而来的这种强有力的工作方式,撼动了三个村书记与柳顺平等人结成的“利益同盟”,他们三人分别向调查组如实说明了情况,三人的确在县城买了房,并交出了有关购房的资料,其购房款是由昇龙公司董事长古汉科支付的,古汉科之所以要给他们买房,是要他们在征地问题上提供帮助……,群众反映强烈的,扑塑迷离的三村书记买房之事随之明了。
审计局局长边西林紧急要求见我,向我详细汇报柳树乡的问题,我要他到市里去,直接与我汇合。
我的车由程华国秘书驾驶,直奔市里,在市里东逛西逛后,停在了明镜湖公园停车场,我让程秘书就在车里等我,并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然后戴上墨镜,一个人漫悠悠向公园走去。
进入公园后,我继续慢悠悠走向湖边,和等着我的边局长租了一个限乘两人的脚踏船,慢慢向湖心荡去。
“真没想到,常书记会选择这个地方。”边局长说。
“您这么辛苦,我不选一个好地方让您散散心,行吗?您说,这是不是比您选择的那个幽暗的夜晚、幽暗的小巷、幽暗的房间、幽暗的灯光要强得多。”
“是,是。”
“这一来可以欣赏湖光山色,二来可以随心所欲的谈事情,既无人打扰,又不担心有人监听、拍照、摄像,您说多好。”
“是啊,是啊。”边局长附和着说。
我话锋一转:“一个审计局长,向所在县的县委书记汇报工作,还要采取这种方式,您说这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
我严肃地说:“在月光县十分严峻的形势下,采取这种方式没有什么不妥。不过,等我们理清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还百姓一个公道,给月光县打造一个晴朗的天空后,月光县就会回归正常,您就可以自由地、光明正大地向我汇报工作了。”
“是啊,是啊。”
“我知道,理想与现实总会有差距,有些差距是巨大的,要缩小这种差距是要付出巨大的心血的,有时还有可能搭进自已的生命和家庭。但我们必须为缩小这种差距而不懈努力,我说得对不对?”
“对,对。”
“我不要您奉承我,我要您说真话。”
“常书记,我是马上要退休的人了,奉承您有什么意义呢?”
“那就言归正传吧。”
“好吧,据我们初步查实,根据协议,昇龙公司租用柳树乡三个村的土地、山林、水面共计亩,请您注意,这只是协议上的数量,实际使用数量可能会多得多。按每亩500元计算,昇龙公司需支付823.5万元。实际情况是,从乡政府的帐面上看,昇龙公司四次共向乡政府共支付了500万元。乡政府又向三个村付了300万元,乡政府留存的200万元,除了10万元用于计划生育和教育,32万元用于吃喝招待外,其余158万元全部由柳顺平和柳顺平的司机用白条领走。
“你们问柳顺平的司机了吗?”
“柳顺平的司机已被调查组控制住了,他说都交给柳了,至于柳用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
“嗯,那三个村的300万元是怎么用的呢?”
“经我们反复查实,有129.3万元分别给了村民,村民也在领条上签了字,还有170.7万元被村里留用。”
“那村里留用的钱用在什么地方了呢?”
“有4.5万元用于贫困户,就是根据贫困程度,每个贫困户给200元到500元;有3万元用于乡福利院,就是每个村给福利院1万元;有3万元用于捐资助学,就是给村里对口小学、中学各5000元;有45万元用于村组干部报酬,有27万元用于说不清楚的吃喝招待,还有88.2万元被三个村支部书记用白条领走。”
“村支书把钱用在什么地方?”
“我们和调查组的人一起问了一下,他们的回答是,给一些领导送礼了,吃了、喝了。”
“他们没告诉您送给谁吗?”
“我们问了,他们三个人都不说。”
“他们不说,难道我们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办法有的是,关键是看我们认不认真对待。”
“能否说具体一点?”
“无论是柳顺平还是三村书记,如果说不清钱的用途或者说出了钱的用途,无人证明,可以认为他们是侵吞公款或者说贪污,可以移交司法机关依法惩处。”边局长说。
“我知道了,您不是说应该支付823.5万元租金吗?还有300多万元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应该支付的款项没支付,乡村又没人追要,这里面肯定有名堂,我们可以分析一下,首先,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三个村的书记都得到了一套市价约30万元的房子,他们肯定不会要。乡里呢?柳顺平也不急着追要,说明心中有鬼。古汉科可以给三个村支书买房子,给柳顺平的肯定比这多得多。其次,我听负责重新测量租地面积的人说,实际租用的面积要比协议上多得多,多得多又没人管,这里面的猫腻该有多少呢?”
“我们有什么办法查清这些问题?”我问。
“最理想的办法是找到古汉科,设法让他开口,可目前我们还找不到他,这就行不通,再就是问柳顺平,只要让他开口,问题就可以查清。第三是强行审查古汉科的账务,问具体的经办人员,可目前古汉科没找到,他的事情没定性,财务人员除了古汉科的话外,谁的话都不听,强行审查容易在政治上产生不利的影响。所以,我认为,最为可行的办法是从柳顺平身上寻找突破口。”
“嗯,柳顺平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我刚才跟您汇报的是关于度假村的一些问题,至于其它的问题,主要是柳顺平经济上的问题,我们正在查,实话跟您说吧,柳树乡政府的账务很乱,财务人员素质很差,既不懂财务制度又不懂财经纪律,只要账上有钱,见了柳顺平的条子和柳顺平发了话就给钱,也不管这些钱是哪来的,是干什么用的。”
“这些问题能查得清吗?”
“我们正在逐一清查,核实柳顺平和司机写的条子。柳顺平到底拿了多少钱是查得清的,至于钱用在什么地方就得问柳顺平了。我要说的是,这只是柳经手的一部分,还有一些经办人员拿钱替柳办事,以各种明目冲抵的,我们就很难彻底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