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一样的大雪接连下了几日,路上积的雪也是越来越多,深深的积雪能把一个十岁的孩子埋在里头看不见头顶。
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琉璃一样的干净。
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样的人,就连外头的天气也是一样的。
萧姬泡好了一壶茶,将那澄绿色的茶水徐徐地引入耳杯里,看着那腾升而起的白烟,却是出了神。
“最近听王提过千墨家族出了一些怪事,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你要回去了么?”
被她问询的那个人却环着手臂站在窗格前不说话。
萧姬心里一阵泄气,还是忍不住道,“听说你们家族凡是会灵术的人都得了种怪病,你,你也要小心。”
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面的女子总是傻的,比如如今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再比如她自己。
千墨旸依旧只是看着外头皑皑白雪,不跟她说半句话,半晌,她才转过身,淡道,“我该回去了。”
“天还早,守门的兵士也应该没有换岗,外面的雪下的那么大,天气也太坏了,你……”
想要赶一个人的理由有很多,留住谁的理由却很少,她搜肠刮肚的想着可以留下眼前人的理由,最后,还是她败在了淡然无波地眼神底下,无奈至极。
“……你走吧。”
千墨旸看了她一眼,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飞雪从窗格里飘进来,凄清的胡弦声不断盘旋在清殿的上空,哀婉的像是离了群大雁的悲鸣。
并不是每一段邂逅,最后都会有好的结果。
轻车熟路的推开自宅的门,她一眼就看见了飘在庭院上方的仓予朔兮。
她的身体虚虚实实的荡在空中,一头及腰的青丝上染了不断降落的白雪,乍看之下,竟像是白了头的模样。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千墨本家那边又送来书信了。”
“哦。”
千墨旸不以为意,淡淡的应了声,直直地便要往神社走。
“你父亲问你到底还想不想接任千墨家主的位子。”
闻言,千墨旸脚步一滞,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你就问他,仓予朔兮还算是咱们家的式神么?”
仓予朔兮慢慢抬头看她一眼,抿唇不语,半晌,才轻声道,“方才有武士前来报喜,说是你父亲得了一个儿子。”
“哦?”千墨旸明白过来,冷笑道,“他又想有人护着他的荣誉,又想把家主的位子传给他真正的儿子,这样的好事,他也真是想的出来。”顿了顿,她看了仓予朔兮一眼,又道,“既然当初是他选择把这个位子交给我的,就永远别想从我这里拿回去!”
见她一脸的阴鸷狠辣,仓予朔兮依旧神色淡淡的,想起了小蝴蝶她们出去玩时听见的流言,对着她似是而非的道,“你这几日最好少去皇居,外出的次数也最好减少几次。”
千墨旸却不以为意,摆一摆手,叹道,“这些话,以后别说了,你知道,我不会听的。”
说着,她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神社挪过去。
雪花不断落下来,仓予朔兮伸出手,那雪花便稳稳当当的停留在她的手心,再渐渐融化,默默地盯着那晶莹的雪片,仓予朔兮的眼神越来越暗。
这些日子以来,不用等到朔日,她的身体都会时不时的实体化一次,如今更是一直处在这种半实半虚的状态,好几日了还是这个模样。
魂灵能拥有身体是好事,可于她,这样的好事却是祸。
惬意的躺在榻上,丰明川漫不经心的问下首站着的心腹武士,“确定千墨家主有要换世子的意思?”
“千真万确,听皇居里咱们的人说,那千墨家主给王递的拜谒书都快马加鞭送过来了,信里说的明明白白,因为长公子无德,祖宗震怒,降罚给了其他的族人,让他们千墨家族几日之内丧失许多子弟,为了平息祖宗的怒意,特意请王降诏,换世子为他新出生的小儿子。”
丰明川一面听说一面微笑咋舌,他在外领兵的时候也听说过,千墨家这一代的家主爱好美色的程度与他们的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说是正夫人,就是那各个院里的侧夫人,若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恐怕都要把人吵死,千墨家人身体又多羸弱,真是不知道那千墨家主怎么受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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