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一片一片地枯萎掉落下来,落在枯黑的土壤上,带来冬日的肃杀。
这样的情状下,那棵樱花还是开的绚烂。
“传说每一棵绚盛开放的桜都是由武士的鲜血浇灌而成的,它的树根底下埋葬的,都是累累白骨。”
抚摸着那棵开得妖冶的樱花树,身着素白纤裳的女人回头淡淡地对她温柔腼腆地笑了笑,温婉道,“方才,多谢大人相救。”
千墨旸背靠在一棵树上,侧头看着另一棵树上积的皑皑白雪,眼神瞬也不瞬,并不对她的感恩做出反应。
樱花还在梦幻一样的开着,颜色由浅至深,至于粉,至于火红,花瓣在树枝上生长着,像战场上流下的鲜血,一滴一滴,包含着对家中的牵念和哀怨。
天空沉淀下来,皇居里此刻静悄悄的,风隔着宫殿吹过来,瑟瑟地,萧姬抚了抚胳膊,眼神寂然地看着远处的人。
“大人既然方才没有直接离开,那么能否和我说说话?”
她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清致的容貌在寒冷中也增添了些许楚楚可怜的意味,也许是因为她今天穿了白衣,也或许是因为天色渐晚,千墨旸转过身,久久地凝视了她一眼,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胡弦声音期期艾艾地在偌大的皇居里回响,千墨旸闭上眼,一边听着她演奏,一边用莹润如竹节的手指轻轻扣着身后靠着的树干,与其相和。
雁离悲鸣,鹿失引吭。
所有的景,情,人,连起来便成了线上的悲凉。
“既然你会弹胡弦,方才的弦音,该是你弹的,那么那只阴魂,是不曾纠缠过你么?”
铮铮有声的音乐因为这句突如其来戛然而止,萧姬抬头,将将与千墨旸冰霜暗藏的眼睛对视,她看着她,眼眸微垂,默然地点了点头。
“是。”
千墨旸不说话了,继续将视线转到树冠的白雪上。
“虽然北藤公子是个阴魂,可是,他是好人。萧姬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这棵樱花树底下。”顿了顿,她继续叙说道,“我并不知道为何北藤公子要在这皇居里徘徊,虽然他也不避讳的给我看过他死去的样貌,可是萧姬还是觉得,他生前定是个好人,就算是死后,也是个好的阴魂。”
会在她寂寞的时候让樱花飘舞,会一直陪着她说话,会安静地听她弹奏胡弦,这样温柔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坏人?
“那么千墨旸就是坏人了。”
还欲继续述说下去的萧姬闻言一愣,不知道她此话何意。
“既然北藤其治是好人,那么杀了他的千墨旸,岂不是罪恶滔天?”微微侧身,千墨旸看着突然窘红了脸的萧姬,摇摇头笑了,将视线转到开得妖冶的樱花树上,不想与她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樱花,从来都是武人牺牲的象征,你口中是好人的北藤其治,既然魂寄于此,想必不是眷恋他的武人身份,便是眷恋他的如花美眷。”
“说来大人可能并不会相信,北藤公子并不是武士,他也,并没有家室和心仪之人,可萧姬曾经他说,他之所以会成为阴魂,是因为他心头有执念,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妹妹。”
千墨旸呼吸一滞,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萧姬有些生气的神色,“北藤其治的妹妹,他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呢。”虽然知道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世界,萧姬想到他每次提及自己妹妹的神情,还是替他感到哀伤,“北藤公子并不是他们家族的嫡系,我只知道他的妹妹对他很好,他的姓氏是继承他母亲的,除此之外,他就再也没说过什么了。可是人生百年,就算是他妹妹,也应该早就化成一抔黄土,不复存活在这世上了吧。”
“就算?”千墨旸心烦意乱,却还是抓到了她话语里头的语病,眼神惊疑不定,“他妹妹有什么特殊身份?”
“这就是方才大人问萧姬,萧姬却让大人先陪萧姬来这里时候的问题了。”眨了眨眼,看看千墨旸冷冽的模样,心知自讨没趣,萧姬失望的低下头,说道,“因为北藤公子说过,他的妹妹是一名除灵师,不会轻易逝去,萧姬听了他的话后便对除灵师产生兴趣,从而知道大人的名姓,萧姬只是想要见识一下除灵师是什么样子的,便央求了北藤公子装作恶灵,只是没想到,这样却害了他。”
说到这里,她自责不已,低头默默垂泪。
北藤其治借了她的身体与千墨旸决斗时,她整个人都是昏迷的,所以并不知道北藤其治所谓的家族和千墨家到底有什么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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