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妈妈的手艺倒也真不错,又或是三娘过于饥饿。一小会儿功夫,三娘便把碗里的粥喝完了。见三娘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齐尔上前揭开食盒,却见里头空空如也,微微一顿随后轻声说道:“姑娘,要不你等上一等我再去拿些来?”
三娘摇了摇头,兰花见齐尔似有不解,颤抖着声音开口解释道:“罗妈妈这般做却是有道理的。她定是想着姑娘喝不下这药,兼之姑娘昏睡了四日,也不宜多食,才只准备了这些,刚好给姑娘填填肚子,又不至于伤了胃。”三娘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便由着兰花扶着回到了床榻上。
“既然罗妈妈知道我醒了,她又没跟着一道过来。”三娘靠坐在床上轻声问道:“可是这几日我昏睡期间母亲那边出了什么事儿吗?”三娘问得突然,没有一点点前兆。兰花温婉一笑,轻柔的说道:“姑娘刚刚醒来,还是好生歇息罢!哪里有病人想东想西的,没得伤了身子。”
见兰花避而不答,再看平日里爱说爱笑的金钏儿也没了声音,三娘对自己的想法心底已然确定。必是母亲那边出事儿了!其实从醒来开始三娘便在怀疑,便是母亲不在,罗妈妈也定是陪在自己身边的。
当年罗妈妈陪着自己母亲前往宁安时,便已嫁与罗大叔。而之后,母亲生下自己身子一直不算好,秦嬷嬷终日忧心母亲的身体,又因着初来乍到,对于宁安也不甚了解,为自己寻来的奶娘虽看起来稳妥,两个月后才发现她的奶水早已供养了三个孩子。好在三娘三个月时罗妈妈也刚好生产,刚出了月子,罗妈妈便做主辞了先前雇来的奶娘,换她来喂养年幼的三娘。
是以,在三娘心底,罗妈妈便是奶娘一般的存在,而罗妈妈更是把三娘看做了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在她第一个孩子长到十个月便因高烧夭折之后,更是将满腔母爱全部倾注到了三娘身上。便是在果儿出生之后,罗妈妈也始终是把三娘排在首位的。这也是三娘屋里没有奶娘的原因,因为在三娘看来,柳夫人那边更需要罗妈妈护着,便将罗妈妈放在了琅嬅院。
如今看来,琅嬅院里风波定是不小的。直到现在还不曾看到罗妈妈的身影,金钏儿福子去取晚膳,在得知自己清醒过来的情况下,罗妈妈甚至都没有跟着过来,三娘便已确定了罗妈妈必是被某些事绊住了。再结合自己这突然的一问,果然有些问题。三娘凝神静气,微微喘了口气语气平和的说道:“既然叫我发现了便跟我说实情吧,瞒不住我的!”
见她们眉头紧蹙,三娘冷着声音正色道:“你们觉得能瞒我多久?还是觉得我受不住?或者是有人指使你们不要同我说?”听着三娘连声发问,语气一声比一声冷淡,语速也是一句更比一句慢时,众人知晓三娘这次是动怒了。
兰花想了一想,又抬头看了看床榻上的三娘。许是因着生气,连日来便鲜少进食,又因失血导致的面色苍白,眼下竟多了几分红润,心知再不说三娘定有危险。兰花目光定定,无声的眨了眨眼,随后眼一闭心一横,便要开口说话。
“姑娘若想知道,先做好心理准备吧!”兰花话还未出口,金珠儿的声音便先响起:“姑娘,此事比您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还坏些!”三娘瞬间有些慌乱,联系到兰花脸上那仿佛豁出去般的决绝。电光火石间,瞬间便想到了自己之前去风华院的理由,不由自主的便在心底默念:“难道是母亲知道了宁海侯同大夫人的事儿?”
仔细的调整了好几遍呼吸,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才认真的看向金珠儿:“说吧!”金珠儿张了张嘴,却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来。还是齐尔见三娘期盼,在一旁轻轻的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却在在那瞬间便叫三娘尝到了五雷轰顶的滋味。纵是三娘已经做好了准备,此事却也不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类,还道是最坏的结局不过是母亲伤透了心,却不想自己眼下竟要面对这样的结局。
“夫人陷入了昏睡,大夫说再也醒不过来了!”短短的一句话,齐尔说得明白,三娘听得清楚,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回响了无数遍,可她却是怎么也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半晌,三娘终是将目光锁定在齐尔身上,随后才轻声问道:“醒不过来了?醒不过来了是什么意思?”三娘疑惑的看着齐尔,期盼着她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却见她满含泪水的摇了摇头。再看金珠儿,亦是不忍的背过身去。
三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以及眼前的人。她睁大了双眼,环视着屋内众人,她希冀着有人站出来,对自己说齐尔是在说谎,她是在骗自己,母亲她还好好的。只是当三娘的双眼一点一点的对上她们的眼睛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眼前的局势似是已成定局,见众人都不看自己,三娘慢慢的收回目光,随后轻声说道:“兰花,你快去找画屏,你们都骗我,我要画屏!”说到最后,语带颤音,双手更是紧紧拽住了兰花的衣袖:“你快去找画屏来,画屏不会骗我的!”
三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随后便在口中喃喃自语:“快去找画屏,她不会骗我,你们都在说谎,我要画屏!”双手缓缓的从兰花身上滑下,三娘不由自主的抱住自己,眼底蓄积的泪水滚滚而下,划过脸颊,流经唇角,入口尽是苦涩。看着床榻上环抱着自己喃喃低语的三娘,屋内众人瞬间泪崩。
无人去叫画屏,而此刻她却正在来的路上。画屏手上端着刚刚熬好的药,面色却是格外的沉重。到了门口,画屏快速的收起消极的情绪,随后便在脸上留下一道明媚的微笑,紧接着便推门往里。只是,甫一进门,画屏的脸色在瞬间便变得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看着三娘小小的身影,一时间画屏也想不透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