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听了,拿出一张银票塞给为首的侍从。那人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拢在袖子里,轻声说:“你快一点。”
菱角微笑着向那人点一点头,拉着清嘉走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菱歌有些不放心,想要跟上来,但是清嘉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菱歌只好留在原地等她们。
清嘉深深吸了口气,才鼓起勇气,抬眼望着这眼前这位让她心生疑虑很久的贴身侍女。没想到菱角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郡主应该怀疑我非常久了吧。”
清嘉有些诧异,“原来你都知道。”
菱角道:“当然。”
清嘉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我与我兄长之间的关系?”
菱角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二人的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到,这才缓缓开口道:“其实说来话长,当年我到郡主身边来并不是机缘巧合,而是有人安排我进入和王府府邸当中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今天我就都告诉郡主当作是别离的礼物。”
清嘉仍然听不明白,追问道:“你和扶荔是不是有什么私怨?如今她已经下世,那些事不提也罢。”
“我与扶荔其实没有私怨。”菱角道,“郡主大概不知道当年敬王在京谋逆牵连甚广,而敬王谋逆一事并不是由敬王一人主使的,今上的妹妹仙居长公主也参与其中。众所周知,先皇没有嫡亲的女儿活到成年,几位公主都是先帝的义女,仙居长公主本就是敬王的亲姐姐。只可惜敬王起事的时候,仙居长公主与之意见不合,有些游移不定,最终导致大局失控,分崩离析。今上怜惜仙居长公主早年远嫁和藩受尽了苦,又因为仙居长公主牵连不深,故而没有深究,只是处置了敬王。这么多年过去了,敬王的余部和仙居长公主的余部可谓是和二不同。”
清嘉面色雪白,“你为什么会知道?”
菱角听了笑道:“柳夫人、扶荔、还有试图绑走郡主的和三儿和碧萝,他们都是敬王当年留下的种子。他们接近和王府是认为和王府有属于自己、可为他们所用的价值。至于他们为什么要绑架郡主,你大概是觉得郡主知道什么王府的梓秘。我在您身边这么久,确实没发现您知道什么。他们这样做,又蠢又冲动,真是可笑。不过,令兄的态度可是有些暧昧不明的,我说令兄柳夫人略有首尾,并不是无凭无据哦,至于事实究竟是如何,柳夫人已死,以后也只有郡主您自己去问令兄了。”
清嘉浑身发抖,“他们包括扶荔吗,为什么扶荔要死。”
菱角道:“一蠢蠢一窝,她为什么要死?我怎么会知道?”
清嘉又问了一句:“那么你是谁?”
菱角笑了,“我是郡主住现在还猜不到呢?”
清嘉用唇语无声无息地说了句什么,菱角“听”到了,压低了声音道:“没错,我正是仙居长公主的人,我和他们合而不同。”
清嘉忽然就想要扬声大喊大叫,戳穿菱角的身份,她浑身发抖,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耳轰鸣不止。她张了张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面色迅速沮丧下来。
菱角冷笑道:“我就知道郡主是聪明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拆穿我呢,要是拆穿了我,那是人都知道在郡主的身边,还有我这样一个乱党的余孽我这个余孽在郡主身边多年。哪怕郡主主动检举我,旁人会相信郡主对我的身世一无所知吗?世人会相信和王府与乱党毫无瓜葛吗?”
清嘉浑身发抖恨声道:“你——”
菱角微笑道:“谢谢这么多年以来郡主对我的照顾。在府里的这些年,是我长到这么大最开心的几年,最快活的几年。”
清嘉又追问道:“你就不怕将来我在检举你?”
菱角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怕,也许有朝一日,郡主会愿意与我合作。”
“和你合作?!”清嘉刚要说什么,菱角又打断了清嘉的话,“郡主大概不知道吧,老王妃根本就不是前大学士李元贞的嫡亲女儿,而是先皇后的亲堂妹。当年先皇后做主,将堂妹出继给李大学士为女,这件事少有人提。也许将来郡主仔细想想,仔细找找能从这条线上发现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等到那一天,说不定郡主会很愿意和我们合作。”
清嘉忽然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玉石俱焚现在就……”
“郡主是聪明人,不会甘心的。”菱角轻飘飘地打断了清嘉的话。
清嘉满面怒色,起伏不定。菱角道:“我走了,郡主,千万保重。”说完,她若无其事地远远像菱歌微微致意,尔后后退几步,复向清嘉行礼如仪,快步离开。
菱歌连忙上前问清嘉:“她说什么了?您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没事吧?”
清嘉只觉得浑身像虚脱了一样,勉强摇摇头轻声道:“没事,我们走吧。”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清嘉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地方,奔向了未知的生活。她知道自己或许是自投罗网,进入到了另一个牢笼之中,但是她别无选择。
清嘉再一次问菱歌道:“你也走吧,不要跟我到康王府去。康王府不是善地,我与宜春郡主龃龉已深,你跟我过去,日子一定不会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