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令昭笑道:“找到了就好,这荷包这样精细,丢了怪可惜的。”说完又说起听雨的诗句,唧唧喳喳念了几首。
有:
心远渊明趣,室虚庄叟书。
宅边种柳树,濠上乐鲦鱼。
又有:
有听辄有感,所关非所闻。
小轩渠对雨,无地我看云。
还有:
竹径参差人不知,窈然终日坐题诗。
我来欲去仍遗恨,不见萧萧风雨时。
曾见宋公及可公,自应诗句有家风。
不因避疾小盘礴,那得清谈半日同。
却说正堂当中的和王和柳氏支开众人,并没发现清嘉曾在外潜听二人说话,虽然清嘉什么都没有听到。
和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轻声叫了一声“姨娘”。
柳氏嗯了一声,两人忽然都沉默下来。不是无话可说,是无声的对峙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早就警告你,安生一点,要不然你连你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早就是孤魂野鬼了,死不死,怎样死,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为什么活到今日?”
“因为你还没死。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比我先下地狱。”
和王面色阴鸷,两手忽然扼住柳氏的脖颈,咬牙切齿道:“我警告过你不要插手府中的事,你已经离开府中了,这儿才是你最后的安身立命之所。”
“我最后的安身立命之所,应该是棺椁吧。”
“怎么?你觉得这房子下面埋不起一樽棺椁?”
柳氏连连冷笑,“你说我干涉你的行事,请问有什么证据吗?”
和王手上忽然加力,柳氏顿觉呼吸困难。和王贴近柳氏,冷冷的道:“你不用在这儿跟我装蒜。我警告你,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你又怎么样?”
柳氏的玉臂不知何时缠绕到了和王的手腕上,轻轻地拿开了和王的手。和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手逼视着柳氏,“如果再有下次,那我就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陛下。要下地狱,我也要拉你下地狱。”
柳氏只是咯咯地笑个不停,“我这一辈子已经完了,我活到现在,也活够本儿了。我要死啦,拉上郡主。郡主又年轻又美貌,我死的可一点儿都不亏呀。”
“你……”
“你别着急呀。今天是我的生辰,看你这要死要活的摸样,没得给我找惹晦气。你想想看,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帮你!我不相信老王妃临终之前没有对郡主留下什么遗言,郡主肯定知道的比你多。你就不想弄清楚你父亲的死因究竟是什么?”柳氏一字一句道。
和王听了这话笑了,“你这话毫无道理,我妹妹果然知道我父亲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不可能会欺瞒于我。”
“那倘若是老王妃,让她缄默不言呢。”
“我母亲有什么样的动机让我妹妹沉默不言?”
柳氏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年的事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万分。谁也保不齐当中有什么样的枝节是紧要的关节所在。”
“你不必故作神秘,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更不要自作聪明,说起话来自相矛盾。”和王逼近了柳氏,盯着她的眼睛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不要再打我妹妹的主意。”
“行,你的宝贝妹妹动不得,我知道了。以后哪怕是天塌了,我也不会再去烦扰你的宝贝妹妹了。你那宝贝妹妹知道什么只管让她带着那些话带到她的棺材里去吧。”
“你住口!”
“别恼啊。看你这火爆的脾气,说你两句,你就恼。”
和王望着柳氏开口说道:“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哎,就我这残花败柳身在这里,有是未亡人,还能搞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韬光养晦,以静为动才好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柳氏只是笑:“你想的未免太多了,只怕想干那见不得勾当的是你,你干嘛推在我身上啊。你博古通,难道连己所不勿施于人的道理都不懂吗?”
和王却不理会她说的话,接着逼问:“你是不是还有其她的目的?你是不是想要绕开我在算计点儿什么。”
柳氏笑道:“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这么样一个纨绔,还有什么好算计的呢。就算是你们两个都死了,家产也没有我的份儿,虽然你怕连累人家好人家的女孩儿不肯纳妃,可将来如果你死了,少不得替你续上一个嗣子延续你这一脉的香火。我从你身上还能捞到什么呀?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你为什么要挟持我妹妹?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出那样一番话?”
“我说过了我这一辈子唯一依靠过的人就是你的父亲。我立过誓的,一定要弄清楚你父亲的死因。”
“我父亲亡故的原因,不需要其他的证据再去验证。我信你之前说过的那话,就算没有任何证据,我也信了。想想当年的局势,我觉得不需要证据。不是吗?”
柳氏颓然道:“那就完了。没有证据,你父亲岂不是死不瞑目?”
和王冷笑道:“你不必用激将法激我,下面的事应该怎么做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去慢慢地筹谋,慢慢地安排,我警告你一句,不要上蹿下跳,不要勾结外人,不要再去算计和王府。你生死和王府的人,死是和王府的鬼。要是我们府上出了大事,与你又有何好处?你的恩封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