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静室,只剩下董掌门和雒原二人。
董掌门一身素衣,似是卸下了掌门的威严,如在内室接见自家子侄一般。
“多谢董掌门厚赠。不知掌门还有何吩咐?晚辈自当尽力。”
雒原安然落座,将那“扫帚”捧在手里,样子颇有些滑稽。但他心中有预感,这“扫帚”牵动的,必然是一连串的秘密。
“雒小友独具慧眼,选中了这件不起眼的古物。可否告诉老夫其中缘由?”
“哪有什么缘由,是我师妹误打误撞罢了。”雒原哈哈一笑,“我本来也没看出它有何异处,但入了手,却发现它材质奇特,似木而非木,似死物却有魂……”
雒原轻轻在扫帚上一弹,心中荡漾着一股微妙的感觉,“这究竟是何‘宝贝’,还想请教董掌门。”
“说实话,我也不知。”董掌门淡淡地道:“对我来说,它只是故人留下的一件信物,一个承诺……”
雒原心中一动,追问道:“不知是哪位前辈?”
董掌门幽幽一叹,许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雨王、重华。”
这名字,仿佛一道闪电裂开黯空,映亮天幕。
雒原脑海中闪过的诸多灵光终于连成一线,他也瞬间明悟了眼中“扫帚”的本来面目。
——那是雨王重华从长阳山底换走的“阵匙”,古剑的姊妹,仙人留下的另一柄仙剑、木剑!!
雒原一瞬间竟有些颤抖,似有无数点花流过全身。
惊奇、欢喜、茫然,那一瞬的感受不知该如何形容,像是茫茫迷宫中忽然打开一道天窗,像是忽然收回了早已迷失的另一缕分魂……
只听董掌门缓缓道:“二百年前,有一天雨王重华忽然到访,借走了我门中一件至宝……”
董掌门欲言又止,雒原等了一会不见下文,也平复了心境,不动声色地问道:“既是至宝,怎肯轻易借予旁人?”
“雨王并非旁人,与我派渊源颇深……”董掌门顿了一下,似是终于决定讲出这个秘密。
“我伏龙派传承之祖,本就是降世雨神的部下,司职饲养御灵,随驾导行……”
“后世开山之祖虽弃官修道,开山立派,但与雨国王室的关系,始终没有断绝。”
雒原点了点头,消化了“伏龙派先祖是雨神马夫”的背景,又道:“既如此,那宝物想来也与雨神一脉有关,掌门自然不好不借。那后来呢?”
“既然引出这个故事,不必多说,自然是丢了……”董掌门沧桑一笑,“雨王留下了一件替代品,还有你手里这东西,算是应个急。”
“应个急?”雒原眉头一皱,“那宝物丢了,会有麻烦?”
董掌门点了点头,缓缓道:“那件宝物,有降龙镇祟之神力,没了它,我伏龙派的根基——赑屃就会渐渐失控……”
雒原疑道:“赑屃乃真龙血脉,上古遗种,年岁越长,理应更通晓人性,为何会失控?”
“话虽如此,但我派的御守大人,它、实在是太老了……”
董掌门长叹一声,“悠悠百万年,历经人间万世。多少道法通玄,感通天地的真人纵横天地千载,在它眼中,不过刹那而已……”
雒原也不禁感叹,只是困惑未消。
董掌门见了,终于直白解释道:“就跟人老了元神涣散、神智衰退一样。”
“御守大人已是暮年,灵识迷蒙,魂离神失,寻常方式早已无法沟通,唯有安魂和震慑的手段才能让其保持安静。否则它一旦发起癫来,便是祸事……”
原大侠咂了下嘴,实在没想到竟是“年老痴呆”这个缘由。
“你手里那东西,本有些安魂镇魂之力,加上那替代品,我派勉强维系了这两百年,并未生乱。”
“只是,那东西渐渐失了镇魂之力,如今和一把扫帚也没什么分别。”
“而无殇教的魔孽,不知从哪探来的消息,竟盯上了我派御守。实是歹毒至极!”
“御守大人被魔气侵染,越发不可控制。”董掌门恨声一叹,下意识地抚了抚右臂,“而那妖婆子,又将那件替代品、抢了去……”
——原来,凶焰滔天的黑凤临走前,竟以黑焰焚伤了仿佛金身加持的董掌门,从他手中硬抢走了那件“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