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姬虔地话,旁山风突然想到丁甲邑那些邑民,第一次吃自己给的鹿肉时那种眼神和身形,他忘不了。他很想答应姬虔,可是他又一想,自己还有家仇未报,还身负姬虎前辈的誓言未诺。
正在旁山风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主上且慢!
说话的是姬夏。
姬夏这时候走到了姬虔跟旁山风的面前,对二人施了一礼,才翩翩然道:“主上容禀,臣偿闻,一个人肚腹有多大就吃多少食物,而今这位旁山先生年齿如此幼小,何以啃得动巡牧司这块牛一般的烤肉?还望主上另谋他策!”
姬夏的话,让本已经和缓的庭堂气氛又瞬间凝固了起来,他那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话立刻令姬虔的脸色暗了下去。
姬虔之前要立旁山风为左客相,见叔父阻挠,也就罢了,听从了叔父之言,可而今坤谱献策,叔父依旧横亘其间,他甚是不解,亦愤然不悦,这良城究竟是谁在做主?
“叔父此为何故!”姬虔沉沉的问姬夏。
“国事尔,无他!”姬夏随口而答。
“何为国事?何人主国事!”姬虔临近爆发,说出了一句重话!
“放肆!汝目中尚有尊卑上下,有宗制礼法焉?”姬夏立刻尖声而呼,震响了整个庭堂。
“六叔只知族法,忘乎国事耶!”姬虔不卑不亢的反问。
一席话把满堂文武属员吓着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主家之人如此针锋相对,各个不敢做声。只有姬夏呼吸急促,气急败坏的样子,坤谱见状急忙挥手其他众臣,示意大家散去。
可是吏员刚要起身散去,姬虔突然圆目四望,瞪得众人又坐了下去。
姬夏刚要发作,突然听到一稚嫩轻柔的话音:“诸位大人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众人一看是旁山风搭话,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此时姬夏叔侄还在互相注视,无意询问旁山风,只有坤谱看出了解决主家二人争执的契机,于是上前几步,靠近旁山风轻声问道:“究系何事?”
“你们还没有问我答不答应呢!”
此话一出,众臣属立刻哄哄然起来,皆指责旁山风不识时务,不懂人事,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添乱。
他的话一出,只有姬夏与姬虔平静了下来,姬夏一手捋着髭须,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姬虔连忙上前,问道:“旁山先生何故如此?是我良城怠慢了先生还是先生仍有他虑!”
“主上厚爱,风奴焉有不知?只是风奴身负家仇,须寻一安身立命之地,修习本领,望他日有幸得意报仇雪恨。”旁山风说话恳切,立刻令堂下又安静了下来。
“此事何难?先生只需安心居于城内,文武之道,姬虔即刻命城中德高望重之教授传于先生,定保倾囊相授!”姬虔豪迈地拍着胸脯承诺。
“这,这……”旁山风稍微有点心动,目中眼珠左右流动思索,便觉得这位主上十分看得起自己,如果自己去了他处不一定有这般待遇,想自己一介奴隶何德何能可以受眼前这位主上如此器重,真不知道这位主上看中了自己什么,犹自妄自菲薄。
“先生还有何顾虑,不妨一一说来,本庶常定当为先生排忧。”姬虔抓住了旁山风的肩膀,关心的问。
旁山风心思比较单一,听了姬虔的话,十分感动,也没有多想当下的境况,看着姬虔目中恳切的眼神,于是一咬牙便答应了下来。
姬夏见自己的侄子说服了这个小娃,刚要继续阻挠,姬虔却先其一步道:“六叔不必多言,今日之事,权当六叔于五年前一样,再助小侄一次何如,小侄定当铭刻于心。”
姬虔说罢,郑重的为姬夏施了一礼,而且这礼似乎没有结束的意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姿势就那么僵直的摆在姬夏的面前。
众臣属见状,纷纷效仿姬虔对姬夏行礼:“望族老成全主上!”
姬夏听了姬虔的话,环顾了四下这一幕,想到了五年前,自从姬虔袭位以来,从来没有提过五年前的事情,其他人更不能提起,因为这是姬虔心中的痛——夺了长兄的城主之位。姬夏心想,今日为了这个小小的旁山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儿,竟然重提旧事,可见这侄儿的心意之坚。自己的心里不免凄凄焉,为侄儿姬虔感到心酸,他背负的太多了。
姬夏抚着自己的长须,一直闭着眼睛,鼻子耸动了几下,豁然开眼道:“罢了罢了,为叔老矣,儿啊,往后须知国事艰险,慎之须更慎啊!此事就依主上所言。”说罢,姬夏又为姬虔呈了一礼。
“好,很好,以后旁山先生就是我良城巡牧司下司长,不可再以风奴自称,可否?”姬虔起身,看了一眼叔父,双手握着旁山风油腻的手,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旁山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