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大宅,李南鱼刚昏迷那会儿,苏瑶在后院种下了一颗小树苗,现在,这颗小树苗已经快要长到两楼那么高了。
时间不顾任何人的挽留,无情地迫使人们换了四本日历。第五本日历撕下第一页的时候,用来检测李南鱼的意识强度的机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这代表,这台机器连接着的那个人,大概也就只能活个一天了。
这四年时间,每个人都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是当她真的来了,所有人还是免不了无法相信。
苏瑶提前通知了所有人,他们此刻就围在李南鱼身边,有的流泪,有的面无表情,也有的如释重负。
检测器屏幕上的数字个位数已经是零,小数点后面的数字还在不断减小。
顾熙抓着叶梦琪的胳膊,再也不能看下去,转过头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咬嘴唇,或者说,在哭着咬嘴唇。
李兰坐在床边,两只手捏着女儿冰凉的手,她身后是李继富和李想。她嘴巴动了动,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去了那边,跟爸爸说一声,我现在很好,跟他说,我对不起他,我有新的爱人了,你...要听他的话...”
太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刚好撒在李南鱼的脸上,因为长久卧床,导致她的脸色异常难看,嘴唇也干得离谱。
一块湿毛巾在李南鱼的嘴上擦了擦,然后,哆嗦了一下掉到地上。陈芊芊扑在李南鱼的身上,她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大哭起来,积攒了很久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数字...归零了。”苏瑶的声音在房间响起,段嘉许搂着她的肩膀,脸上毫无表情。
结束了。
李兰松开女儿的手,她不敢去感受李南鱼失去脉搏的心跳。她站起来,侧着头说:“宝贝,走好。”
所有人在旁边久久站立,唯有陈芊芊一个人趴在李南鱼身上,眼泪打湿了她的脸,还有床单和被子。她的痛哭从有声渐渐变成无声,她感觉心里始终悬着的刀终于落下来了,而且还变成了横冲直撞的钻头,搅得她痛不欲生。
风筝之所以能在天上飞,是因为有一根线牵着,李南鱼的死去令陈芊芊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顷刻间就从百米高空一坠而下。
陈芊芊撕心裂肺地大哭着,她拼命抓着李南鱼的两只手,企图找回她的灵魂,可是李南鱼的手越来越冰凉,她把耳朵贴上李南鱼的胸膛,里面已经没有心跳声了,静得像是寒冬腊月的深山。
虽然李南鱼的心跳已经停止,但她身上的体温依旧存在,陈芊芊贴着她的胸口,甚至感觉那里正逐渐发烫,这股异样的温度越来越强烈,最后烫得陈芊芊直起身子,然后她发现那个发烫的地方好像在发光。虽然很微弱,但确确实实是在发出淡淡的乳白色光芒。
“这是?”她连忙将手伸过去,在李南鱼的脖子那儿捞出一个连着红绳的白色玉佩,正是这个玉佩在发光。
一旁,李南鱼的老妈李兰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玉佩,情不自禁地说道:“思政大师!”
没错,这枚玉佩正是当年思政大师送给李南鱼的,号称可以保一次命的那个白玉佩!
在李南鱼的意识中,她似乎度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又似乎仅仅只是弹指一挥。正如大部分人所理解的时间那样,既漫长又短暂。
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她偶尔有所察觉,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无察觉中度过的。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树林,无论抬头还是四处环望,看到的全都是树木,还有一地枯叶。
她似乎听到过陈芊芊的哭声,凄婉又无助,很多次李南鱼都想回应,可是她做不到。
这一次,李南鱼甚至看到了陈芊芊,她就趴在自己身上,眼泪吧嗒吧嗒甩在自己脸上,湿漉漉的。
李南鱼睁开眼睛,说了句:“不要把鼻涕弄我脸上!”
居然说出来了!
做梦吗?
现实与虚幻交错的那种感觉令她感到迷失自我,但来不及多想,她的整个身体被一下抱住,这一抱实在是太用力了,李南鱼挣扎了一下勉力说:“快快!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陈芊芊松开胳膊,离远看了一眼李南鱼,看到她睁开的双眼,哇地一下又哭了起来。见她这个样子,李南鱼不禁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接着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把手伸到刚才发热的地方,结果却抓出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看着周围人的目光,李南鱼不禁问:“我...到底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