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霜听着凤浔生的话,突然认真无比地抬头看向他,轻轻捧起他的脸,“那我下次来跟白沐尘学医术的时候,你可以顺便教我武术吗?不要学费的那种。”
凤浔生看着她那般认真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就这个?”
“嗯,就这个。”颜卿霜说着,依旧紧紧盯着他看着,生怕他不答应。
“我没问题,就怕你学太多,精力不够。”凤浔生轻轻攥上她抚在脸侧的小手,柔声说道。
“不会的,我吃得了苦。”每经历一次事情,颜卿霜就越发觉得自己还远远不够强大,她必须让自己越加强大起来,强大到能面对各种突发的境况。
“傻丫头。”凤浔生紧紧攥着她的手,轻声说着,想起校武场那银鞭从她右臂被拉扯出去带出的成串血珠,一颗心就好似被锯子狠狠拉扯一般,“是该好好精进一下你的武艺了。”
“那你答应了?”颜卿霜说着,捧在他脸颊上的手微微一动,沾到些许血丝,不由得细细看了起来。
屋内只点了一盏蜡烛,原本光线昏暗,她还未曾察觉,此刻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脸颊上沾染了斑斑点点的血丝,此刻被自己轻揉而过,那血丝顿时晕开,染红了她的手,“你受伤了?”
颜卿霜说着,也顾不上跟他再说那些了,细细地查看起他身上的伤势来。
他穿着墨色衣袍,左肩即便被鲜血浸透,但是在这昏暗的室内,却依旧不明显。
颜卿霜看不清他伤在哪里,只能慌乱着一双小手在他周身胡乱地摸索着。
“霜儿……”他的声音略显低沉,“我无事。”
颜卿霜这时刚好摸上他的左肩,一股湿润感击得她心口一震,缓缓抬起手,手心一片殷红。
“又受伤了?”颜卿霜咬着唇,左手扯过那个药箱子,拿出剪子,轻轻撕扯着他肩头的衣衫。
“你做什么?”感觉到她的动作,凤浔生双眉蹙得越发紧了,出声问道。
“还能做什么,帮你包扎啊,”颜卿霜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上次才答应的不会再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这么快就又受伤了。”
颜卿霜说话间,手上的动作未停,‘哗啦’一下,剪开了他肩头的衣袍,露出伤口。
凤浔生眸子一暗,端坐在那里,没有动弹。
颜卿霜仔细帮他清理了一下肩上的伤口,然后拿过他放在一侧装着去腐生肌药粉的药瓶,仔细地帮他洒在伤口上之后,这才伸手去取了软布过来,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好。
“还好,这一剑伤得不深,有师父的这个药粉,应该很快就能结痂了,”颜卿霜将软布系好,抬头看着凤浔生说道,“又去皇城司了?”
在颜卿霜的印象中,如今能伤到皇城司的人,便只有那个深藏在皇城司总辖之中,掌管着宫闱所有秘密的人了。
“没有。”凤浔生笑着看着她,出声道。
“那还有谁能伤你?”颜卿霜说着,看着那新伤口旁边一道结了痂的旧伤疤,不由得伸手轻轻抚了上去,“你身上真的浑身都是伤口?”
“想知道?要不看一眼?”凤浔生说着,伸手解开袍子的衣带。
颜卿霜顿时脸颊通红,“我,我不看。”
凤浔生笑着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是想知道吗?怎么又不看了。”
“……”颜卿霜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凤浔生耍起无赖来,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可是左手被他紧攥着,探入衣衫,一下就碰到一道疤痕。
手被他带着,在胸膛处游走,一道道伤疤在指尖之下显现,让人心惊。
“你想看我还不愿意给你看呢。”凤浔生说着,轻轻松开了她的手,系好衣带。
凤浔生没有说晚上去了哪里,她便也没有多问,最后她困倦睡去,凤浔生便又这般靠坐在她床榻之上,守了她一夜。
第二日一早醒来,他又全无踪影。
鸢落进来给颜卿霜洗漱,一脸沉思的模样,那样子,一看就是藏着事情。
“有事瞒我?”颜卿霜一边洗漱,一边看着鸢落问道。
“小姐,不是想瞒你,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鸢落看着颜卿霜,出声道,“但是我对蛊虫了解不多,那蛊虫当真会反噬主人吗?”
“会,只是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一则要么是新手蛊师,没有能力操控强大的蛊虫,贪功冒进,就有可能会反噬,二则就是那蛊虫被更厉害的巫蛊师给操控了。”颜卿霜净了面,起身,看向鸢落,“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小姐,那你说像那个西戎圣女,她这种程度的巫蛊师,会有可能会蛊虫反噬吗?”鸢落小心翼翼地看着颜卿霜问道。
如今这个传闻已经在华京之中传开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西戎所谓的圣女更是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一个以巫蛊之师为尊的国度,国之圣女却居然被蛊虫所噬,这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今晨一早,华京城中就有了传言,蛊虫反噬圣女,西戎国运不长。
据说西戎王子震怒,严查了圣女的尸首,却一无所获,除了地上散落的蛊虫之外,好似再无其他可能来伤害这位圣女了。
“她啊,应当不至于吧,毕竟是圣女,而且听说还是西戎新一代蛊师之中天资最高的,”颜卿霜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鸢落,“她出事了?”
“嗯,今晨一早被行宫的宫女发现死在了行宫之中,周身散落着她自己饲养的蛊虫,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只有一处被蛊虫咬开钻入小伤口,但是绝不致命,所以,唯一几乎可以断定,她是被自己饲养的蛊虫袭击了,而且那些蛊虫散落地上,变得凶狠异常,好几个准备去给她洗漱的宫女都遭到侵袭,暴毙当场,后面的就急急逃了出来,现在已经被西戎王带来的其他蛊师将那一批蛊虫彻底收拾了。”
鸢落说着,看着颜卿霜,“这一切做的滴水不漏,如今西戎王子不止无法去向圣上要个交代,甚至还要给凤启一个交代,毕竟好几个行宫的宫女都被那蛊虫所害,虽说死的是宫女,但是毕竟也是凤启子民,这般无缘无故死在了西戎的蛊虫手中,西戎王子难辞其咎。”
鸢落看着颜卿霜,把今晨一早探听到的消息全数告诉了颜卿霜。
她知道颜卿霜一直都在留意华京城中的各种动向,所以也会特意帮着留意,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及时告知她。
颜卿霜听着鸢落的话,静静地坐到了一侧,香絮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不太明白这事情有什么问题,也不敢出生询问打断她们,只是拿过药箱,小心翼翼帮着颜卿霜换着右臂上的伤药。
颜卿霜安静地坐在那里,细细地想着拿过秋泠被反噬的可能性。
昨日她向着自己使用蛊虫的时候,手法娴熟异常,赤手敢触蛊虫,驭蛊之术应当以炉火纯青了,若说她被自己豢养的蛊虫所噬别说西戎王子不信,就连她都不信。
只是出手之人显然技高一筹,至今为止,西戎众人都没有查到任何证据,所以即便不信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颜卿霜想着,无端想到昨日夜里凤浔生柔声说的那句,“去做了点事,来晚了,惹霜儿不快了,是我不好。”
去做了点事?
杀了西戎圣女,到了他的口中,竟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
颜卿霜坐在那里,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凤浔生,这一世,接触越深,便越让人沉沦,他还真是永远能给她带来惊喜。
这一杀,不仅给她报了校武场之仇,还给了景德帝一个当众斥责西戎王子,下了西戎面子的机会。
西戎昨日输了比武,今日又被景德帝当中训斥,这些传闻诸国之间顷刻之间便能流转出去,这西戎王这一次不管是什么目的,到目前为止来说,声望上都是有损的。
一个连自己的蛊虫都管不好的国度,想要联合南定一起攻伐凤启,南定王只怕要好好权衡一下利弊了。
颜卿霜想着,心情颇好,就连胳膊上的伤好似都没有那么难忍了。
“姑娘,这白神医的药还真是神奇,那么深的伤口,一夜之间竟已经结痂,这般下去,没几日这伤应该就能好了,”香絮一边换着药,一边忍不住出声道,“只是这么长的一道伤口,怕是要留疤,女子身上有疤,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无妨,我不在意这些。”颜卿霜见她换好了药,轻轻放下胳膊处的衣衫,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