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浔生冷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子,看来这一切又是西戎那些混在华京城中的奸细搞得鬼。
那男子看着凤浔生,脸上尽是嘲讽的笑容。
“呵,居然换了个小白脸过来审你爷爷我,我劝你们还不如好吃好喝伺候着你爷爷我,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还告诉你们一两件事,就这种鞭刑,你觉得对你爷爷我会有用吗?”
那男子身上已经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常人看着都颇有些触目惊心,可是他却还中气十足地说着话。
凤浔生也不恼,只是轻笑着,看着他在那叫嚣。
那男子见着凤浔生那不急不恼的样子,越发叫得嚣张起来,“喂,我说小白脸,你是不是怕了,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爷爷我竟然不怕疼?乖,你过来跪在地上喊上一声爷爷,我就告诉你啊……”
那男子说着,放声大笑起来。
颜卿霜微微蹙眉站在一旁,听着那男子的那些污言秽语恨不得上前割了他的舌头,但是见凤浔生好似在思考着什么,她也不想出声打扰他,便只是这么安静地站着。
那男子明显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反正他既然进了这院子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横竖感觉不到痛楚,这临死前总归是怎么痛快便怎么过了。
凤浔生一直紧盯着那个男子,看着他越骂越凶,看着他激动澎湃,看着他浑身的皮肉因着他激动的情绪轻微颤动着,仔细地扫过他身上每一寸,突然,拔剑刺向了那男子的胳膊,剑尖用力一挑,一只黑色的蛊虫便随着剑尖滚落在地。
凤浔生上前,狠狠一剑,刺进那蛊虫体内,用力一转,那蛊虫立刻被绞成了肉泥。
那男子先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然后下一瞬,剧烈的痛楚袭来,他顿时哀嚎出声。
凤浔生冷笑着转身看向那男子,眼中满是冷意,“还骂吗?”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那男子惊恐地对上凤浔生的眸子,即便被绑在柱子上,浑身还是不可抑制地微微颤动着。
怎么可能有人能从筋骨之间将替身蛊用剑挑出还不伤他性命?
不可能的,是个人都做不到的,除非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人。
凤浔生根本就不屑于回答他的话,伸手扣住颜卿霜的手,“等下的场景你就别看了,浅刃审人有些残忍。”
凤浔生柔声说着,那模样与方才蛊虫时那狠戾的样子判若两人,他说话间,带着颜卿霜走出了柴房。
浅刃已经在柴房外面候着了。
“审出幕后之人前,别让他死了。”
“是。”
浅刃应声走进柴房。
到了柴房外面,颜卿霜便挣开了凤浔生,毕竟这么多侍卫在,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跟着凤浔生往前走了没几步,柴房内就传来阵阵凄厉的哀嚎声。
颜卿霜不由得微微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柴房。
这浅刃到底是怎么审犯人的,这声音听着也过于凄厉了一些。
—
紫禁城内。
缥缈宫。
“你说什么?失败了?”荨夫人压低的声音从偏殿传出。
“是,如今那庄园内的百姓都喝下解药了,夫人,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了,那人,我们还救吗?”
“无用之人,连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都杀不了,留着何用,他体内有替身蛊,随他去吧。”
“是,”一个宫女模样的人恭敬应道,再次出声道,“那颜卿霜……”
“将这书信送出宫去,给她,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荨夫人说着,将一小卷密信递到了那宫女手中。
“是。”那宫女急忙接过,她自然知道荨夫人所指是何人。
凤启延在宫外,将她们的这一番对话听了个清楚,眼眶泛红,捂着痛到麻木的脑袋,闪身退到一旁。
看着那个宫女走出来,他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果然是这样,他的母妃,他从懂事就努力护着守着的母妃,他曾豁出命去护着的那个柔弱可欺的母妃果然是西戎的探子。
只是她这般做探子,牺牲未免也太过于大了,成为敌国皇帝的妃子,产子皇子……
凤启延心中冷笑。
多可悲,他的出生,只是一场阴谋而已。
景德帝对他不屑一顾,因为在他眼中,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只是一个为了一步登天而在他醉酒时勾引他的卑贱宫婢。
而他以为相依为命的母妃,到头来也只是把他当作一枚棋子罢了,为了让他可以听话,为了让他可以继续为她所用,她可以在他身上下蛊虫,可以逼着他与吴锦瑟……
凤启延想着,双拳猛地攥紧。
情绪波动过于厉害,蛊虫立刻不安地在体内乱窜起来。
凤启延一把捂住痛得好似要炸裂一般的额头,紧紧盯着那个宫女,在她经过一处无人处时,快步上前,从后方将她击晕,从她身上翻出了那一小卷的密信。
密信刚落入手中,凤启延脑中剧痛无比,口中猛地吐出了一股殷红的血,眼前黑雾弥漫,撑着最后一丝神志,将那密信藏入自己袖中,然后扶着一旁的宫墙,强撑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怡郡王?”
凤启延擦净了唇角的血,努力装作无事一般,向着宫门外走去,但是到底脚步虚浮,还是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怡郡王,您,您这是……”侍卫快步上前,看着此刻脸色难看的凤启延,出声问道。
“本王本是进宫来拜会母妃的,但是身子偶觉不适,便先回府了。”
凤浔生忍着剧痛,看着那几个侍卫说道。
那几个侍卫见他脸色难看,脚步虚浮,又听他说身子不适,自是不疑有他,“王爷,那属下扶您出去。”
“不必了,王府的马车就守在宫门口,本王自己可以。”
凤启延说着,一步步向着宫门口走去,强撑着走出宫门,看到江川的那一刻,脚下一软。
江川一惊,快步上前,扶住了凤启延,不敢在宫门口多说什么,只能赶紧扶着他上了马车,嘱咐车夫回府。
马车上,凤启延就没有撑住,陷入了昏迷之中,江川蹙眉,马车一停下,他就直接带着凤启延快步进了王府里面。
这段时间,凤启延时不时就会痛到昏迷,越是不让他去想那些事情,他却越发要去想,特别是那一日,留下他与吴锦瑟在书房一夜之后,第二日,凤启延就挥剑砍了书房的一应摆设,若不是他护着,只怕他还想手刃吴锦瑟。
那是江川第一次看到凤启延疯了一般的不管不顾,却也是第一次,明白凤启延的这种疯魔。
被至亲之人欺骗了这么多年,最后沦为傀儡,谁能受得了?
那日之后,凤启延将自己关在寝室两日两夜,之后便好似将那件事情忘了一般,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江川经常会发现他痛晕在王府的各个地方,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有放下。
腐骨蚀心的痛,去不掉,死不了,多折磨人。
背着凤启延走进他的寝宫之中,小心将他放到榻上。
这种痛根本无法医治,每次只有凤启延痛晕过去不再去想,那蛊虫安分下来了,他才能醒来。
江川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帮他仔细地擦着。
许久,凤启延才轻轻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眼中全是漠然。
这段时间,这样的疼痛,这种时不时的昏迷,他都已经习惯了。
想着袖中的密信,凤启延急忙从袖中取出,看了一眼,便从榻上起身。
“王爷……”江川见他这样,刚想出声劝阻些什么,却又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劝。
凤启延没有理他,径直向外走去。
—
从庄园回来,颜卿霜疲累不堪,凤浔生和白沐尘将她送到侯府门口,终究顾忌身份,不好再送。
回到居竹苑,颜卿霜赶紧唤了香絮去让丫鬟打水沐浴,她已经累得不行了,如今只想沐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