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真必须如此吗?”
“你若是不想看着侯府毁于一旦,就收起你的这些好心,这些年,你给了他多少次机会,我忍了他多少次,他收手了吗?如今他都害到颜卿霜身上去了,你还执迷不悟?”
“你是说,霜儿……”颜承荀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霜儿感染疫症之事,他没有告诉一人,可是容氏却已然知晓。
“天花需要派侍卫守着?荀儿真的当我老糊涂了?我只是看着白沐尘那小子居然敢来医治,想是不会出什么大事,这才一直没有点破而已。”
颜承荀楞在原地,没有再说话。
他知道,容氏说得是对的,他也一度怀疑颜承铭勾结外敌,只是他没有想到颜承铭为了报复容氏,真的会这般不顾一切,真的妄图毁了整个侯府,何其疯狂。
“其实他不止怨我,他还怨你父亲,怨他没有护住他生母,这侯府是我在意的,也是你父亲在意的,毁了这侯府,他便等于毁了我们,所以他定会不计后果,不惜一切,连女儿都舍得牺牲,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容氏说着,眼神变得犀利了一些,“那日我便看出了古怪,颜卿雅为何一会神思迷离,一会又头痛欲裂,乖乖认罪,后来想了许久,这该是西戎的血蛊,可以下在至亲身上的蛊虫,这就是他与西戎奸细合作的铁证!”
“好了,你也不必多言了,我既然决定了的事情,自然不会轻易松手,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容氏说得斩钉截铁,不给颜承荀丝毫反驳的可能。
颜承荀了解容氏的性子,也知道如今的颜承铭确实留不得了,便也就默许了容氏的法子,从容氏那出来,回了书房,不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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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这晚间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容氏在春晖堂的院子里坐着,抬头看着这皎洁的月亮。
“月光这般晃眼,等下你动手,我怕是要看的一清二楚了。”
容氏坐在那里,看似自言自语,倒是角落处,一个暗黑色的身影却是下意识地冷笑了一声,但也没有接话。
“信嬷嬷,走吧,再晚只怕就会让人起疑了。”容氏说着,站起身。
信嬷嬷急忙快步上前,扶住容氏。
“老夫人,随便找个理由杀了他不就是了,何苦以身犯险,您何等身份,不该去的。”信嬷嬷看着容氏,有些担忧地劝道。
“这侯府到处都是眼睛,若是不找个正当的理由,岂不是给荀儿添麻烦吗?谋害嫡母,被侯府侍卫所杀,这才不会被人诟病。”
容氏说得坦然,丝毫不像精心筹谋着要去杀人的模样。
“可是……”信嬷嬷依旧忧心忡忡。
许久不用淳重了,她心底怕啊。
这颜承铭身手不凡,若是淳重打不过他,那可如何是好?
“不用可是了,他从不曾失手,这次也不会。”容氏冷声说着。
那如影随形的暗影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丝笑意。
哪怕容氏给他的只是这样的一句肯定,他都甘之如饴。
他看着她容风华正茂到如今白发苍苍,却依旧斩不断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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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氏身边只带了一个信嬷嬷,两人快步走着,没一会便到了。
明月之下,树影婆娑,如鬼影一般随风而舞。
容氏站在那院门之外,院里的丫鬟便急忙迎了出来,“老夫人,快请。”
颜承铭正在看书,冷不丁听到’老夫人‘三个字,当下眼中火光闪烁,在看到容氏被迎进门的那一刻,却又被他压了下去。
“母亲,您怎么来了?”
颜承铭急忙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顺便沏了一杯茶,递到容氏面前。
“我有几句体己话想说与铭儿听,让你院里这些丫鬟都去外面候着吧。”
容氏坐了下来,看着颜承铭,开门见山。
颜承铭看着容氏,心中如藤蔓一般纠结缠绕,却还是耐着性子依她所言,将人都遣了出去。
这些年了,他许久未曾离容氏这般近了,心中那恨意也从未有过的汹涌热烈。
“铭儿,站着干嘛,坐吧,”容氏如慈母一般柔声说着,却又画风一转,“你这会若是不坐,知道了真相,怕是就坐不住了。”
容氏这话说的直接大胆,颜承铭脸色瞬变,不知道容氏闹一出究竟是想做什么。
颜承铭死死盯着容氏,缓缓地在她对面落座。
“不用紧张,母亲不过是想与你说些陈年旧事而已,年岁大了容易忘事,有些事情如今不说,只怕日后便记不得了,但是又觉着总该与你说一说的,毕竟与你生母有关……”
容氏依旧不冷不热地说着,那口气,就像说着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郊游一般的闲话一般。
颜承铭坐在容氏对面,双拳暗暗攥紧,再攥紧。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容氏会坐在自己面前轻描淡写地跟自己说着那些事情,那些他深入骨髓,恨入骨髓的事情。
这个女人,就如同一个恶魔一般,毁了自己的母亲,也毁了自己的一生,可是现在她居然还要来跟自己闲话当年,何其无耻?
颜承铭其实知道容氏这么做必定有她的目的,他应该冷静的,应该不论容氏说什么都镇定自若的,可是他做不到,这是他心底最黑暗的存在,即使过了这么些年,即使他可以冷静处理许多事情,包括给颜卿雅下蛊虫,推她进入万丈深渊,可是却依旧无法坦然面对当年之事。
这是他的心魔,一辈子避不开,逃不脱的心魔。
容氏静静地看着颜承铭的这些变化,心中冷意阵阵,这颜承铭果然极为介意当年之事,对她的恨意从未消减半分,这便够了,只要又恨,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