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霜急忙坐起身,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凤浔生见她看清了自己,便轻轻松开了手,跟着坐起身,深目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
许是未曾见过他这般样子,颜卿霜那些数落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一贯是清冷的,那种清冷仿佛是刻进了骨子里一般的,对于任何人,他都是那般神态,与生俱来的冷傲,不带半点矫作,唯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那般随意的媚态,甚至是几分轻浮。
但是即便如此,就连颜卿霜也未曾见过他这般深情的模样。
他眸眼清冷,此刻却仿佛盛满了柔情,只这么看着,颜卿霜便觉得自己一点一点沦陷,一点一点,被卷入其中。
“霜儿,”他伸手,一把将颜卿霜揽入怀中,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一遍一遍,轻轻在她耳边呢喃着她的名字。
颜卿霜听着他唤着,因为他的禁锢,整个人紧紧靠在他的怀里,有一瞬间,甚至觉得如此便是永恒竟也没什么遗憾了。
“王爷,怎么了?”终究觉得他有些反常,颜卿霜的头依旧埋在他胸口,闷声问道。
颜卿霜的话问出口,好一会,没有听到凤浔生的回答,只是他禁锢着她的双手却没有半点放松,颜卿霜的头紧靠在他的胸口,他沉稳遒劲的心跳声响在耳畔,仿佛无声的安慰一般,让颜卿霜一颗心跟着安稳了许多。
就在颜卿霜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
“西戎厉兵秣马数年,屡次进犯凤启边境,圣上应该已经起了举兵之念,”凤浔生说着,轻轻捏起颜卿霜的下颚,抬起她的头,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若是当真举兵,我可能就无法在华京护着你了,所以……”
凤浔生看着她,眸光沉沉,没有再说下去。
颜卿霜却因为他这简短的几句话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块般沉闷。
虽然上一世除了最后一场他战死沙场的战役之外,他从未有过败仗,是凤启威名赫赫的常胜将军,但是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他会披甲而去,颜卿霜的心就无端得沉闷,脑中总是会想起上一世他死讯传来时的场景。
整个华京,百姓人人挂孝,满城雪白,触目惊心。
而自己,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若不是自己引着他去了东宫,也许上一世,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继承皇位,九五之尊,傲视苍生。
颜卿霜想着,眼中氤氲着水汽,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依旧想不通上一世他为什么会跟着自己去了。
他的才智谋略,应该一眼便能识破了吧。
颜卿霜想着,突然伸手,猛地环住了他的腰肢,心口因为想起那些场景酸涩得厉害,她抱着他,只有触及到实实在在的他,颜卿霜才能心安,才能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这一世,他不会有事,绝对不会。
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凤浔生低头看向她,看着她眼眸中氤氲的水汽衬得她整张脸分外得娇艳惹人,凤浔生的心思也晃动得厉害。
鲜少见她这般模样。
凤浔生近乎试探一般,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颚,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颜卿霜微微一怔,看着他,没有闪躲,只是愣怔着,任由他轻轻碾转。
凤浔生看着她这般模样,轻笑出声,“把眼睛闭上。”
颜卿霜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他,却被他轻易扣住了双手,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夜,他赖着不肯走,颜卿霜也拗不过他。
好在床榻宽广,两人合衣躺着,他只是轻轻搂着她,再无越矩之举。
—
康馨苑。
上官涵箐躺在软榻之上,辗转反侧许久,依旧难以成眠。
软榻太软,太过于舒适,反倒让她分外不习惯。
也不知究竟翻转了多少次,上官涵箐才终于抵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睡梦中,父母健在,生于华京,长于华京,她也矜贵高雅,一如这侯府的姑娘。
“畴表哥……”一声呓语自上官涵箐的唇间溢出。
原本已经困意阑珊的挽月瞬间清醒,生怕自己听错了,放缓了呼吸,侧耳听着。
“畴表哥……”又一声呓语,即便是在梦中,都是压低了声音,近乎喃喃自语一般。
挽月听着这一声呓语,嘴角笑意明显,轻轻起身,走到上官涵箐的身侧,笑着看着她。
她终于明白颜卿雅为什么要把自己留在这康馨苑了,若是这新来的姑娘对颜书畴起了心思,而这姑娘又是容氏的心尖肉,只怕就要有好戏登场了。
挽月想着,也不敢耽搁,轻轻出了这院子,向着颜卿雅的蘅芜苑而去。
—
蘅芜苑。
颜卿雅听着挽月的话,微微有些诧异。
“不过才见了一面,她竟惦记上了?”颜卿雅轻声说着,语气中满是嘲讽。
“奴婢听得真切,绝对不会有假。”挽月急忙道。
“也是,她自边陲之地而来,见得第一个华京男子是颜书珏,颜书珏还小,她自不会生那番心思,第二个便是颜书畴了,青年才俊,她一眼动心,倒也寻常。”颜卿雅细想了一下,再次出声道。
“只是大少爷,侯府世子,他的婚姻只怕是要慎之又慎的,奴婢觉着这表姑娘怕是要心伤了。”
“她心伤才好,她如今骨子里带着自卑,若是她的那番心思再被颜书畴厉声拒了,这侯府便又热闹了。”颜卿雅说着,眼中是满满的愤恨。
她即将嫁入尚书府,嫁给那个华京城中的笑话,她过得这般不如意,又怎能让颜卿霜太过于如意。
颜书畴既然如此护着她的这个妹妹,那么自当与颜卿霜一起卷入这些事情之中。
颜卿雅想着,在挽月耳边说了几句,挽月点头,转身离开。
—
倾云苑。
颜书策出事被送去了乡下,再加上颜卿盈入了东宫之中,这些日子,张氏便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虽说颜卿盈出嫁那日,颜承荀已经默许解了她的禁足,但是也许真的是这侯府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吧,张氏依旧每日懒懒地守着这院子,不愿出去。
这一日一如往常,张氏起身之后便去向容氏请安,回来之后便懒懒地躺在榻上,不言不语,直到洛梅略激动的声音传来。
“姨娘,书信,是宫里传来的。”
洛梅说话间,将书信送到张氏面前。
宫里,张氏眼皮都未曾抬起,不用想便也直到定是颜卿盈。
如今颜卿盈已经甩开自己去寻求张旸的庇护了,这些日子也不曾来过一封书信,所以对于这突然而来的书信,张氏竟没有半分喜悦。
但是到底还是从洛梅手中接过了书信,展开看了起来。
看着心中内容,张氏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格外难看起来。
书信内容很简单,颜卿盈告诉张氏,自己怀了凤启鸣的骨血,还说凤启鸣有救哥哥的法子,只要张氏能帮着他在侯府做眼线。
短短的几行字,张氏看了许久,这字里行间的威胁意味竟是那般明显。
这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好女儿,张氏捏着那书信,双手颤抖,许久都不敢相信。
颜书策一人被扔在乡下,她当然不会放心,也暗中嘱托了人看着了,人都已经那般样子,从送来的书信可以得知,如今的颜书策已然是个废人了,手无缚鸡之力,还失了嗅觉和味觉,眼看着离失明了不久了。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颜书策已经这般凄惨,却还有人想要压榨他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用那一点点的希望来威胁于她,逼她继续做他们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