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此言,说的没头没尾,田婴登时愣住,狐疑的看着钟离,随即道:“钟离!本相问你是否投靠了魏国,才巧舌怪语的哄骗太子,放了魏国质子!”
钟离笑了笑,田婴这句质问,虽像刀子一样尖利,却浑似扎在了木头上,根本没有扎在钟离身上一般无二。
钟离道:“看来国相果然没有听懂钟离的话。”
田婴喝道:“钟离,休想再哄骗众人!”
钟离无奈的道:“国相,齐太子睿智英明,是小人一句两句就能哄骗的么?”
钟离这一句话,简直就是拍马屁,立刻将田婴推向了一个尴尬的境地,田婴若是否定,简直就是打了自己的脸,倘或田婴肯定,岂不是骂太子不睿智,不英明,是个糊涂的?
田婴脸色尴尬,支吾了两声,对齐太子抱拳道:“太子英明,万勿听钟离挑拨啊!”
钟离笑道:“哎,这话说的好,国相能听出钟离此番是在挑拨离间太子与您的关系,国相何等聪慧过人,怎么方才就听不出钟离也是在挑拨什么?”
田婴一愣,旁边的将军田忌眉头紧皱,道:“钟离先生此举,可是想要离间楚国与魏国?”
钟离点点头,道:“将军所言正是。”
田忌仍旧蹙着眉头,脸色有些阴云,道:“只是……就算董庆坚信不疑刺客是楚国派来的,魏国会相信么?魏国国君在位时间不短,奸诈多疑,恐怕……此举有些冒险,说不定放走了董庆,反而打了一个水漂,只能听听响儿。”
钟离笑道:“因此钟离才说,各位会用沙子交换米粟么?”
当然不会。
在座众人,都是齐国的天之骄子,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就是诸臣之首的国相,要不然是权倾朝野的侯爵,亦或是手握重兵的将军。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笨拙到用沙子换米粟,这种不长眼睛都知道是赔本的买卖,谁会去做?
除非是傻儿!
钟离见众人不言语,这才又道:“各位聪慧,魏侯能傻?您说的是,魏侯本就奸诈多疑,他精明着,因此我们想要离间魏国和楚国,就必须付出最大的诚意,那就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成侯邹忌,这个时候淡淡接口道:“魏国质子。”
钟离拍了一下手,道:“成侯所言甚是。”
魏国和齐国之间的“纽带”就是董庆这个质子,虽然是魏国主动送来的质子,但是在魏王心里,董庆就浑似一根刺,横在魏国和齐国之间。
如今齐国主动把这根刺拔出来,送回魏国,解了魏王的“心绞痛”,魏王会如何做?
钟离笑道:“各位想想看,董庆留在咱们齐军莫府,杀不得打不得,毕竟要看魏国脸色,若是真的动了董庆,魏国那就有说辞儿和楚国联合,到时候咱们得不偿失。这样的大爷,留下来还得好吃好喝,感情浪费了粮食不说,指不定还要偷窥了咱们齐军的治军本事,简直百害无一利,倒不如把这驴粪球儿,重新踢还给魏国,叫他们自己接着,还能让魏国重新揣度揣度眼下的情势。”
“驴……”
齐太子一听,咳嗽了一声,险些被钟离的话呛着,在座众人都是有头有面儿的大人物,完全是齐国的半壁江山,一个个扛鼎之臣,心膂之将,如何听得这么糙的话?
田婴此时虽不再言语,但是蹙着眉,显然对钟离的言辞很不满意,觉着粗俗。
钟离并不如何在意,道:“就是这个道理,话糙理不糙。”
田忌一听,倒是“哈哈”大笑起来,颇为爽朗,笑道:“钟离先生说的正是,这句话糙理不糙,说的极妙!”
齐太子又咳嗽了一声,道:“即使如此,就按照钟离先生所言,各位也不必太过担心,董庆在我军中,杀不得留不得,亦无用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还魏国,也是便宜。”
齐太子已经开口,田婴再想说什么,也不好反驳,他为官的原则,向来是不会忤逆君上,齐太子可是齐王田因齐唯一的儿子,往后里田因齐百年,到底还是齐太子来继承齐国。
田婴左右要给自己留后路,反正也是太子首肯,这事儿挨不着自己,便道:“谨诺。”
本已是深夜,明日一早魏国质子董庆还要动身启程,生怕齐国后悔不让他再走,明日还有践行,因此太子便让大家散了,各自去歇息。
齐太子回了下榻的营帐,刚在帐中坐下来,就听到门口有人,不用说话,太子已然分辨出了脚步声,道:“可是钟离先生?”
钟离的声音笑道:“是我。”
齐太子站起来过去打起帐帘,除了钟离,还另有他人,一起跟来的还有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