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一笑,虽从未想过将石勒收为小弟,但纪泽却不介意玩点阴招,诱降骗杀石勒这么个绝世枭雄一定很爽。他朗声道:“匐勒,你流窜劫掠,犯到某家头上,就认栽吧。我念你一身武艺难得,只要投效于...”
“嗖嗖嗖...”纪泽话到一半,突有数支箭矢劈空而来。头前的一支又猛又急,甚至穿过了亲卫的盾阵防护,直奔露出半个脑袋的纪泽。可纪泽是什么人,惜命无比,早知对方厉害,哪敢掉以轻心,他瞬间低头举盾,咄的一声,愣是挡住了这支劲矢,却也颇觉手臂发麻。
能在乱世混出头的,果然都和自己一样,不是什么好鸟。纪泽豁然明白,对方喊话不过为了引自己现身,从而袭杀斩首。大怒之下,见一队军卒已经聚集院门口,二队军卒也已沿着后院墙排开,踩着马镫搭弓向内射箭,他立即喝令道:“一队,杀进去!”
“弟兄们,走后面撤往山上!”方才那声音再度响起,随即便听后院传来砰砰窗户撞破声,从纪泽的角度可以看到,二十多条黑影闪出房舍,直奔庄院后门与后墙。
“追!”随行一队的纪铁一声大吼,提着大陌刀便绕往后墙方向,一队军卒也连忙跟上,其中的箭手还抽冷放箭射杀。而二队的军卒则隔着墙头,纷纷发出箭矢,透过屋隙射往露出身形的黑影。不时的,庄院后墙处传出声声闷哼抑或惨叫,伴以一个个黑影的倒下。
“噗!”寒光闪过,纪铁的陌刀斩落了一名刚刚爬上后墙头的黑影,悍然展开了他的第一次攻杀,但是,这也是他在院内的最后一刀。除了近十名倒在血泊中的黑影,仍有十数人或门或墙,及时逃出庄院,窜入了后山。
“等等,有点不对。”纪泽身边,剑无烟就欲提剑杀往后山,却被纪泽一把按住。他总觉着方才奔逃的二十多人中,过半的身手一般,似乎不配“十八骑”的名头,有纪铁率一队近卫追了出去,会和山中预伏的另一队近卫,已经足够应付。倒是这后院之中,没准另有蹊跷。
目光一阵乱扫,纪泽蓦然注意到后院一角也有一处马棚,其内有着十数匹战马,细看之下,远比方才前院的马匹要神骏不少。眼中射出厉芒,他立马大喝道:“二队,射马!右前方的马棚!”
“嘘!”“嘘!”“嘘...”几乎就在纪泽话音落下的同一刻,一阵此起彼伏的唿哨声从屋舍与后墙间响起,而马棚中的战马听得声音,立即自行窜出,沿着后墙直奔不同的房舍。尽管二队军卒在纪泽的命令下陆续射出箭矢,但毕竟事出仓促,十余匹战马仅有两匹被射倒,余者虽然或多或少带着箭伤,仍然奔至一间间房舍的后窗之下。不用想,这些召唤战马的人,才是十八骑的主力。
此刻,庄院后墙外的山中,已经传出喊杀之声,近卫一队已经出了庄院后门,入山夹击第一批逃匪;二队则仍在中院,贴着后院墙向内射箭;而山庄前院中院的军卒也刚控制局势,部分向后院涌来,却因未得命令不曾冲入后院,仅是自发加入了隔墙射箭的行列。片刻间,后院内倒是空无血旗军卒。
可以说,对方足够冷静,足够决断,之前利用箭阻来敌与喊话拖延召集起人手,却未直接逃往埋伏难料的后山,而是兵分两路,一路带着些护院逃往后山做饵,从而引走冲入后院的第一队近卫,在后院制造出一个临时空档。好在纪泽先令人放火烧屋,后又及时下令第二队原地继续射马,令对方不得不现身,否则若是二队军卒骑马拥向狭窄的后院门,对方将能得到一个更完美的空档。
“射马...发响箭!”不待脑中转完思绪,纪泽已经看到对方又有十余人窜出房舍,纵身上马,直奔后院的一个侧门,他忙接连喝令,自己也取出黑雕弓,搭箭猛射连珠两件,目标则是头前一名右手挥刀,左手挥块大号案板的三旬胡人。
月光下,只见头前此人高鼻深目,眼珠微蓝,头发卷曲,面容刚毅,腰背笔挺,虽身材瘦削,浑身却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剽悍气息。第一眼,纪泽便可确定,此人必是石勒无疑。
当然,纪某人射的可不是石勒的身体,而是他胯下的马匹。这已是纪泽第二次看到石勒出手,随着自身武艺的进步,他的眼光也愈加提高,这时的石勒,武艺或许尚不及日后纵横披靡时的绝顶,但已是妥妥的一流高手,实力犹在剑无烟之上。这样的人,或已具有对于临场凶险的直觉预知,想要射中案板外露出的那点躯体将他重创,可不太现实,还是尽力射马将他留下围杀才更靠谱.
“嗖嗖...”正在箭雨中驱马狂奔的石勒,突闻尤为刺耳的尖啸劈空而来,目标却如大多羽箭一般,依旧是他的爱马,心中不由大骂。对方端的是狡诈,马匹的体积那么大,替马匹挡箭可要比给人挡箭困难多了。偏生此时若没了马匹,落入重围定是死路一条。
“铛!”石勒听声辩位,一刀拨开射向马屯的一根劲矢,混乱之中却不料对方连珠两件,箭后有箭,实在不及拨开第二件。所幸他那匹马也非凡品,恰时甩开马尾扫了一把,愣将纪泽的第二支箭扫偏了些许,令得原本的重重一箭变成了入肉五寸,却仍不免马血横流。
然而,箭矢快,马儿也不慢,当纪泽再度搭上箭矢,意欲再射石勒之时,石勒已经连人带马撞上后院侧门。那看似厚重的侧门似乎本就有过这一考虑,从内向外竟如纸糊般被轻易撞开。继而石勒的暴喝从院外响起:“今日之仇,我...我...我去它的!外面咋还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