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甩甩脑袋,纪泽想将不爽抛去,却再觉一阵剧痛,探手所及处皆为绷带布条。木乃伊也似,由是,他终是一脸紧张的问道:“那么,大夫可曾说过我的病情,昏迷三天三夜呀,严重吗?可有永久损伤?”
“咯咯咯,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营中几名医师都说了,你是疲劳过度,失血过多,还被冻了一场,这才长久昏迷,但仅有皮肉之伤,真正要命的筋骨五脏皆无大碍,最多歇个十天八天就能下床如初。”见到纪泽一脸担心,赵雪不禁促狭的笑道,“纪哥哥,雪儿真服了你。按他们勘察现场所得,你刀砍箭射,一人便先后斩杀了三十多名胡卒,包括一名乌桓千夫长,另带卢氏密谍二掌柜,甚至再玩了次山神显灵,声威无两,结果自身竟然基本没事,咯咯咯,太牛了。”
笑着笑着,赵雪忽又流下泪来,不无后怕道:“纪哥哥,这次太危险了,那么多敌人追杀你一人,亏你杀死那么多追兵还能顺利逃离。还有那么高的山崖,若非你想起拿帐篷做风筝,若非有根歪脖子树恰好长在地上替你先挡了一下,还真...呜呜...可吓死雪儿了...呜呜呜...”
“二妹别哭了,哭成大花脸就不好看了,放心,大哥会越来越强,血旗营也会越来越强,日后绝不让这等事情再度发生!”纪泽目露坚毅,不过他旋即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刻,不无好奇道,“什么歪脖子树长在地上,不是从崖壁伸出的横枝吗?”
赵雪愕然道:“什么崖壁横枝,那就是山脚一棵树呀,边上倒有处山岩,你的破帐篷还被留在那叫人瞻仰呢。”
纪泽暴憾,亏自己怕高没敢往下看,原来昏迷前自己已经安全了,这等糗事打死也要烂在肚里呀。忙转了个话题,纪泽恨恨道:“那些胡狗如何了?”
听纪泽提起来袭之敌,赵雪也面露恨色,却又不无忌惮道:“据五名重伤俘虏受刑后交代,来敌共一百五十余人,鲜卑、乌桓、幽州兵皆有,由卢氏之人引导。你逃脱峰顶之后,来敌留些人断后,也从峰上悬绳逃了,还有二三十人不及从密道出来为害,也直接从密道逃了。孙周两位军候组织军卒追杀一天,最终仍有近二十人走脱,余者百余人悉数战死,确是死士。”
说到这里,赵雪忽然眼睛放光道:“纪哥哥,你知道吗,那条密道下方最底山脚之处,通着一个隐秘山腹,其内我等竟然发现了一处冶炼工坊,相当陈旧,据王铁锤所言,那是炼铜铸币之用,想必那处山腹以及密道,便是昔年有人开采铜矿所致。当然,现在没铜矿了,但仍有许多半生铁矿石余留。想那采矿之人必是卢氏,铜矿采完,铁矿相对利小,他们当是将之封存留待日后。估计卢氏所以对我等如此大动干戈,便是源自与此了。”
“难怪,难怪,我说卢氏怎的那般变态,一座荒山野岭,又是密谍卧底,又是两处密道,都快吓死我这小民百姓了,还以为天下尽在士族掌控之中呢。”纪泽恍然大悟,随即大喜道,“不过也不亏我等好一番拼命,铁矿好啊,山中不缺木炭,正可炼铁铸兵,非但供给我血旗营,还可外售,世道如此之乱,何愁盈利,足以支撑山寨壮大啊。哈哈哈...”
乐极生痛,纪某人又一番咳嗽呻吟,却是满面欢喜。有着兵甲与高度酒两桩买卖共同支撑,可持续发展,血旗营虽无朝廷补给,却也无需学那贼匪一般靠劫掠维持了,这可是一个势力正面与否,乃至长久与否的基本要素。
“咕噜噜...”开心间,纪泽腹中忽的一阵雷鸣,不由尴尬一笑。赵雪则惊呼一声,忙跳起来端过一个暖壶,一边盛粥一边懊恼道:“看我这个粗心,光高兴着跟你说话,竟是忘了给你膳食了,还温着呢。”
“这粥是伙房专给你熬的。”没头没脑的,赵雪强调了一句,脸蛋又一次泛红。她所没说的,是她自己其实也曾给纪泽熬过两次粥,但一次夹生,一次糊了,都叫她给偷偷倒了。
这次面对面的喂粥,赵雪倒是没再那么羞涩,反显得颇为开心,房内也洋溢着温馨。事毕,赵雪笑问道:“纪哥哥,幽并联军撤了,山寨稳定了,你是否也要回趟家乡,将伯父伯母给接来?这几日昏迷之时,可没少听你念叨父母呢。”
“额,是吧,总得解决这件事呀。”纪泽一语双关的敷衍道。他知道赵雪所说的与自己梦里念叨的肯定不是同一对父母,却又不得不面对纪虎家人这个问题,否则非但自身良心不安,还会为人唾弃,在当下孝道为先的社会根本混不走。可是,真让他将纪虎的父母请来当大神顶在头上,的确为难啊。
接着,纪泽心头蓦的一震,好险没跳起来,急声问道:“什么叫没少念叨父母,我有说过许多梦话吗?”
赵雪想了想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哭哭啼啼的喊着爸妈,念叨他们是否安好,还说想回家,回到原来的世界,想是近来坎坷太多,思念父母与家乡了。不过你的许多话令人费解,口音也有些怪异,想是梦话迷糊吧。”
纪泽总算松了口气,看来穿越的秘密不曾泄露,这便好。犹不放心,他又跟了一句确认道:“没说什么别的吧?”
受这追问,赵雪略一沉吟,忽的紧盯纪泽,半是好奇,半是警惕道:“对了,有个叫雅馨的名字,你提了数十遍,至少倍于提及父母。还有,你多次懊悔抱怨,称自己未能将她及时正法,以至如今追悔莫及。你为何如此恨她?是深仇大恨,还是欠你很多钱?此女犯有何罪,竟需正法?”
“呃,那是一个传说!哎呦,头好痛,唏,我得歇会儿...”纪泽暴憾,太糗了,不知所云之下,只好敷衍着装睡,而装着装着,也就又一次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