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岭半山腰,与纪泽达成共识,报仇有望的王通精神大振,这才想起抬手邀道,“还请大人带上众兄弟,随我往这边暂歇。我王家寨尚有近三百幸存族人,均在岭上山涧旁隐藏。呵呵,不去怕也不行,那可是此岭上下唯一一条水源。”
纪泽自无不可,随即传令两队近卫集结跟上。缓步等待间,他再次问出自己之前的疑惑:“王老,你王家寨偏居山中,也无重宝,怎会引来胡骑,还是如此之多?”
王通面上顿生恨色,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愤愤道出了事情经过。原来,五日前,有百多大汉来到王家寨外,要求入寨休息,寨民自不答应,但对方为首之人却自称石矩,为渤海石氏之人,并拿出一块玉佩,称王家寨欠石氏一个人情。信义为重,王家寨主确认玉佩之后,只得收留了这群人,随后才得知这是司马颖麾下的一众败兵。这群败兵堪称恶客,一住便赖着不走,且没少骚扰寨民甚至调戏妇女,双方数次有人动起拳脚,虽各有顾忌不曾真撕破脸,但隔阂与日俱增。
灾难始于今日上午,五百乌桓胡骑突然杀至,正是冲着石矩一行。胡寇暴虐已众所周知,池鱼之殃的王家寨人只得与石矩合作,各据南北寨门共同防御。岂料刚打退胡骑第一轮攻寨,石矩那厮不知是畏惧胡人凶威,还是不愿再没完没了的逃亡,竟在敌方二度招降下开门投降了,甚至不曾提前通知另一寨门的王家寨人。胡骑之前小有战损,入寨后立即将怒火发泄到不及逃离的寨民。可怜寨主带着近半壮年男子,为掩护一干年轻后辈与妇弱从后山逃离,只得拼死阻挡胡寇直至悉数战死。
给别人引来灾祸,更背信弃义将别人坑死,石矩此人果真不为人子,但若考虑到他作为士族子弟,根本就不将寨民看做同一类值得正视的人,这一切似乎就好解释了。经过出山一路上的“科普”,纪泽并未纠结终日嚷嚷着礼义廉耻的士族们为何言行不一至此,而是不无好奇的细问王通道:“你王家寨避世百年,本该与渤海石氏风马牛不相及,怎会欠下他们人情?”
王通黯然叹道:“此事我也曾问过寨主堂兄。那玉佩的确为本族信物,送出之人便是上任寨主,也是子安已经过世的爷爷。据堂兄回忆,大约四十年前,年轻好动的上任寨主曾经化名外出游历,不慎卷入一场官司差点丢命,幸被一名石氏士人搭救,感激之下便送了对方那块玉佩,以作日后报答人情的信物。哎,父债子偿,本天经地义,为何要连累无辜族民啊?”
纪泽却心下大震,渤海石氏出过开晋重臣石苞,千古富豪石崇,以及兵败平棘的石超,堪称西晋顶级门阀。但是,他们竟能针对太行山中一座避世村寨,随手拿出一份四十年前的人情,这就太恐怖了吧!
纪泽不无恶意的脑补,王麟祖父当年的那场官司,没准就是石氏中人射的局,为的就是一份日后人情。而这类人情,石氏乃至其他士族究竟还有多少?蓦的一个哆嗦,纪泽想起自家部署如今已有了来自天南地北的过千人,其中是否也有欠士族人情的呢,那么,自家是否该搞个军统局呢?特例,一定是个巧合的特例!纪泽猛一甩头,忙将脑中的惊悚丢去天外,可心底生出的那份防范却是如何也丢不掉了。
不一刻,两队近卫已经跟上,尹铜与改任近卫二队队率的钱波也过来同行,这二人都已从周家庄院的负伤中康复。主要人员皆在,众人自然谈起具体战法,或夜袭诱敌,或皮兵之计,或归路埋伏,怎奈各有缺陷。言说间,众人走近了一处山涧。
“唯一一条水源...”沿涧没走几步,一直堕后随行的吴兰突然嘀咕出声,继而停步急问王麟道,“王少寨主,王老方才是说王家岭上下仅有这条山涧作为水源,那寨中饮水也是来自这条山涧吗?”
见吴兰面带严肃,王麟略想片刻,这才肯定道:“王家岭的确另有两条小溪,但入冬后便已断流。村寨地势颇高,根本无法打井取水,此时用水皆从这条山涧引流,导入村中一口盲井。”
“那么引流岔口距离寨墙多远?是否在村寨监控之下?”吴兰再次问道。
他们的交谈传入纪泽耳中,顿令纪泽眼前一亮,脑中也跟着盘算起来。非坑敌不舒服斯基堂堂正正排兵布阵不行,但前生经历过影视网络的信息轰炸,阴谋损招倒是一点就透。能出阴招下黑手的时候,他是绝不会客气的。
“距离寨墙不远,仅二三十丈,但地势偏高,若夜间小心行事,或可避开胡寇巡察。”边想边说,王麟眼中逐渐放光,轻声问道,“先生莫非想从水源下手?”
“或可避开巡察!?”吴兰一边叨叨一边点点头,脑中似乎仍在寻思如何完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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