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前院,众军卒已经起身整装,只待周家庄院的最后一顿晚餐。正在四下督促的纪泽,突闻头上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仰首看去,却见天上多了一只盘旋的大雕,浑青一色,双翼平展,傲游疾飞,好一个鹰击长空,好一只西晋神雕,直令纪某人浮想联翩。
正当纪泽思忖小龙女该多漂亮的时候,却见横桑一脸焦急的疾步奔来。数日来的配合表现,横桑在庄院中已可自由行走,行至纪泽面前,他连行礼都顾不上,忙不迭道:“大人,不好了,段乌根来了,距此最多三四十里!”
纪泽一阵,段乌根不是在房子县打转嘛,回平棘也不该绕道元氏县啊,他可是带着至少三百鲜卑胡骑,蓦然现身附近绝非小事,弄不好己方全军覆没都有可能。心知横桑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仍不敢置信道:“你缘何得知?”
“看天上那只大鸟,那是海东青,稀世珍禽,蛮荒异种,生于东北塞外绝崖之上,全凭当地野人冒死捕捉,驯化后进贡,便是整个鲜卑都没几只。段乌根深受单于段务勿尘喜爱,恰被赏赐了一只,他极其喜爱,须臾不离身畔,而海东青寻常的放飞距离,也就三四十里。在下之前在联军大营见过这头海东青,绝不会有错!”横桑连珠炮般的一通解释。不愧贵族出身,他对这些飞鹰走狗确是门清。
莫奇怪横桑为何焦急主动的向纪泽告知此事,他可毫无卖弄之心,只因他知道,在血旗营离开周家庄院之前,纪泽不可能释放他。被绑在血旗营一起,他这个乌桓叛徒若随血旗营一道落入段乌根之手,本就与乌桓人不对付的段乌根,是觉不介意帮乌桓清理门户的。
海东青之名纪泽前生也听过,是万中无一的鹰隼猛禽,又见横桑神色如此焦急,他再无怀疑,就欲传令下去,集结队伍逃走,不论段乌根为何来此,他可舍不得也没信心拿血旗营与三百鲜卑胡骑死磕,更怕就此丢了自家小命。
可是,横桑却一把拉住了他,急急提醒道:“大人且莫妄动,这海东青乃珍稀异种,颇通人性,彪悍智慧皆远胜寻常猎鹰,更能将猎物概况与鹰奴简单交流。虽不至辨清细节,但可报知主人大股猎物之方位,而人群也属猎物范围。简单说,我等若是此刻逃离,难逃海东青察知,只要被段乌根起疑追索,便是入夜也恐难甩脱呀。”
这不是原始版的无人侦察机嘛?目送那海东青升入高空,化为一个黑点向西消失,纪泽一脑门黑线,冷汗刷的就出来了。有这扁毛畜牲在,己方若在野外平原被三百胡骑给追上,难逃碾压殆尽的下场,他可不敢去赌段乌根的思维模式。既然走不了,那就暂先留守待变吧,只盼段乌根不是蒙面女招来的,仅是过路,该去哪去哪,别来给双方找不开心。
当然,留守待变绝非闲坐等死,自诩非坑敌不舒服斯基的纪泽,当即传令召回院外巡骑,紧闭院门,以免露出马脚。同时,院内的所有军卒百姓,则在纪泽与一干军官的呼喝催逼下,快速部署,四下埋坑,直忙得人仰马翻。
夕阳西坠,红霞满天之时,鸡飞狗跳的周家庄院终于渐趋平静,该挖的坑都挖了,该藏的人都藏了,该摆设的都摆了,该出演的也都就位了。而在众人的翘首不盼中,西方大道升起滚滚烟尘,不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