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中央,众目聚焦之中,一身郡兵队率的行头已被冷汗打湿,李良一脸苍白,全身颤栗,满心苦逼。其实,当他听完纪泽之前的誓师言辞,心中便已感觉不妙,这不是他在梅家村时给纪泽献的损招嘛,·丫也太狠了,怎的把他李某人也给圈进去了。他虽没听过“请君入瓮”的典故,却也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可不待他想清如何应对,便迎上了纪泽的森寒目光,更听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命令。
李良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撒谎的最高境界是仅说真话,却瞒住一点点至关重要的货。所以,之前为了确保活命,甚或伺机举报立功,他向纪泽假意投诚,为争取信任,他所讲的内容,公私两方面都是真的,唯一隐瞒未说的是,他还有一个姐夫是邻县主簿,因此他只要逃出纪泽魔爪,哪怕有点过失,也不愁继续舒爽过活,但这种过失,绝不包括公然带头斩杀幽并联军的胡骑啊。
“嘿嘿,小子,是拿枪去捅胡人,还是向那些胡人一样,被绑了让人去捅,这个不难选吧?”正当李良千分不情,万般不愿,剧烈思索着如何推诿脱身的时候,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李良转头看去,竟是孙鹏,其人正一脸带笑的看着他,面容憨厚,眼中却冰冷一片。
李良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去了侥幸之心,脸上一阵青白交替,他终是一咬牙,先过了这一关才有别的,大不了就真跟这个军候闯上一闯。拖着有些沉重的双腿,他一步步走向绑在最右边的马场管事,那个趁他失宠后没少对他落井下石的家伙,眼中逐渐显出狠厉。而也在此时,孙鹏的淡淡提醒在他耳边响起:“悠着点,别一下就给捅死,别人还要用。”
告别了,埋在院里的黄白小可爱,告别了,怡红院中的姘头小桃红,告别了,任凭揩油的高邑小商贩...风萧萧兮易水寒,李良满怀悲怆,猛的拔出地上长枪,无视马场管事的哀求之色,双臂较力,一枪狠狠捅入其小腹。
拔枪,血溅,心定,既难回头,便先力争上游!李良弃枪转身,一脸坚毅,向着纪泽单膝跪地,口中高喝道:“卑下李良,愿誓死追随大人,杀胡求活!”
看着李良,讶异、欣赏、警惕在纪泽眼底一闪而过,他一脸温和,大笑道:“哈哈,好,好,好!起来吧,李队率,你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毅然加入我军,其志可勉,纪某可不小气,当给的好处却是不能少。”
言说间,纪泽冲下方一挥手,石台下早有准备的两名近卫心领神会,立刻打开地上的几个箱子。火光辉映中,箱内尽是黄澄澄、白花花的可爱之物,炫目的光彩直映得场上众人一阵眼晕,一时也顾不得抱怨什么投名状了,甚至不乏有人发出吞咽口水之声。这些金银是刚从胡营搜掠而来,铜钱太重无法携带,队伍只能接受金银细软,好在,胡人同样有此考虑,故而营中值钱更多的金属货币,反是时下基本用于大宗交易的金银。
瞥见场中众人的神情,纪泽心中满意,果然义利统一才是王道,他一边跳下石台走到钱箱边,一边继续高声道:“李良!主动提供胡营情报,协助我军轻取马场胡营,解救诸多汉家同胞,记次功一次,擢升为参军史,兼任法曹史,另赏钱五万。此外,李良今夜参战,得参战奖万钱;刚才浴血誓师,再得誓师奖万钱。是故,李良合计得赏五铢钱七万,以金银折合,即刻发放!”
“轰!”纪泽话音落下,场中顿时炸开了锅。参军史、法曹史什么的跟别个没啥关系,可赏钱就未免太刺激了吧!一万五铢钱是多少,时下金融秩序败坏,劣钱泛滥,它相当于市面充斥的三铢钱、剪边钱等劣质小钱的两万钱,即便物价飞涨,非战时期市面米价高达每石五百到千钱(一石约后世120斤),一万五铢钱也能购得二三十石米粮,够五口之家一年食用。光是一个小头的誓师奖,就够解决一家一年的基本生计了,这叫此处一群底层苦哈哈们怎不震撼!
很满意现场效果,纪泽冲李良招招手,从箱中取出对应银钱给他,继而拍拍他的肩膀,又塞给他一条鞭子权做执法之用,若有深意道:“你很好,是可用之才,好好干,纪某看好你。不论之前如何,日后只要你不负纪某,纪某绝不负你!”
挥手打住李良那不知真假的感激涕零,纪泽将目光转向孙鹏,大声喝令道:“作战一什,浴血誓师!”
“诺!”孙鹏早被交代,很是配合,应诺一声,立即带上本什军卒,行至拴马桩前一字排开,握枪直刺。作战一什本就都是溃兵军卒,又历经连番战斗,且目睹过胡骑暴行,下手却是毫不迟疑。至于那些挨枪的胡人汉奸是否死的太惨,他们与纪泽一样,抑或更甚,只将之当做禽兽不如的东西,在这兵荒马乱的西晋末年,可没什么人道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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